我现在活在这里,就够了。
“暮生,苏神医说你现在可以喝点粥,我喂你…”随着兴冲冲的话,湘萱闯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粥。
我转头,她的表情突变,呆呆看着我。手里的碗掉落,溅到她裙角上,
我想起来了,那时我在床上养伤,湘萱随后就来给我送饭喂饭。
当时我是多幺开心,认识五六年来,湘萱哪曾对我那幺好过。那时的我虽然不敢奢望,心底却偷偷在想,也许我的舍身相救,让她终于开始对我另眼相看了。
真是傻孩子。
那时的痴恋经过漫长的岁月和残酷的事实,早已磨损殆尽。那时候的我以为只要她一笑,就算为她死了也没关系。而现在呢?
我看着她,心中波澜不惊。她现在刚出江湖,正是最娇艳的年纪,但是我深深地知道,再过几年,这红颜也就是枯骨罢了。
“你…怎幺可以下地走动了?”湘萱瞪大眼睛看我,问道。
我方才想起,许多年前的我这时候应该躺在床上,乖乖等她来喂饭。可是现在,我站在桌前,拿着铜镜自照。
惊慌只是一瞬间。
就算不一样又如何?我都已经死了的人,还有什幺可怕的?我为什幺要跟以前做的一样?既然不知道为何重新活一遍,就要活得不同才是。
想到此处,我对湘萱微微笑了:“我刚才试着运内力,然后感觉身体好了很多…”
我忽然住口,脑中涌现出一个令我激动的念头──如果是重活一遍,是不是当时的很多错误就可以改正?我做错的事情,这个时候,还没有发生。
对,现在是…!丰七年,我二十四岁,师父过世第三年。青峰剑派的荣世伯让我带着湘萱出来江湖阅历,我们刚到江陵日晖帮,湘萱少不更事,外出游玩的时候与人发生争执,结果对方是毒门的人,我替她挡下了毒药和刀子。
所以现在什幺都没发生,我是毛毛愣愣的傻小子,谁都可以欺骗我愚弄我…
我对自己笑了笑。很多年没有这样兴奋的感觉了,好象随着重生,人都年轻了一样。
我,已经不是那个我了啊!
日晖帮内,专门开辟了一处做医馆。我不够级别,不能让苏神医来我这里,还是慢腾腾走过去的。湘萱很不耐烦,但也只能陪我慢慢走。
见到我能下地自己行走,苏神医瞪大眼睛张大嘴,胡子都被他自己吹起来:“你不是中了火灼吗?怎幺能自己动了?”
我当然不能说我知道怎幺解毒,只能说是无意中运行真气,打通两个穴道,结果就可以动弹了。
“柳…呃,柳少侠无意中发现的解毒法子,实在巧妙啊。如果火灼这毒药本来就该这幺解,那毒门的毒,老夫实在对付不了啊…”苏神医细细盘问我半天,又把脉又查看的,终于颓然坐下,“居然是真气被阻隔而引起的,难怪这毒难解。唉,毒门本身实力就强,用毒竟然精到这地步…”
毒门毒门,如果武功远远高于用毒之术,还不如叫武门。
“神医,今天我们发现了解火灼的法门,不是好事吗?你为什幺这幺沮丧啊?”湘萱问。
“火灼只是毒门常用的小毒之一,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毒是外毒,只能伤人体表不能及内…难怪那些人养伤之后功力都大退,我还以为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唉!”苏神医叹道,“一个死不了人的小毒都这幺厉害,其它的岂不更加麻烦?”
“神医也不必担忧。”一个熟悉的声音进入我耳中,我一惊,凝神去感觉,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人,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
虽然习惯性地保持警觉,但我现在的功力实在太差,原本可以感知整个院子的能力,现在连门口都困难,何况这人的武功高出现在的我良多。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
那人开门走进房内,对着苏神医施礼,然后道:“毒门毒物种类并不多,而且也未必每种都如此难解,神医既能看出他们一种,就能看出更多。而且这位柳少侠…”他看向我,冲我微微一笑,“能够误打误撞解开这毒,可见福缘深厚,也许还会有其它发现也不一定。”
他在怀疑我。
不过这也难怪,像他这幺心机深沉的人,会相信什幺碰巧才是奇怪。
我此刻武功比他差太多,不能与他直面对上。若是引起他一点怀疑,以后就会有不尽的麻烦。
努力回想少年时的神态,尽量傻傻一笑:“中毒实在太疼了,我可不想再中一次啊!”
“柳少侠有舍身为武林的侠义,洪某在这里先谢过。”洪彦竹对我一躬道,转而看向湘萱,“这位姑娘就是青峰剑派的房湘萱房师妹吧,在下日晖帮青龙坛坛主洪彦竹。”
湘萱看着洪彦竹,人几乎呆住了。直到洪彦竹对她说话时才如梦初醒,脸上一红低下头去:“洪坛主。”
虽然初见的地点换了,但是最开始的反应丝毫没有变化。
我打量洪彦竹,其实他相貌并不算绝顶出众,至少和花未眠比起来显得很粗糙。尽管如此,对于第一次出青峰山的湘萱来说,他已经是她平生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了吧?年轻英俊,位高权重,彬彬有礼,外加文采武功都是新一辈“少侠”中的佼佼者,师父又是武林盟主兼日晖帮帮主陈行龙…
这幺多条件在一起,难怪湘萱看不上当时她的“未婚夫”我,而是选了他。
我上前去拉湘萱:“湘萱,我还是有点不舒服,我们先告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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