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闻声抬眼,目光投到他脸上,看见他坐在树下,眉梢一挑,似是有点惊讶。
“你醒了?”
“怎么,我不应该醒吗?”
“你身受刀伤,又中焚心之毒,且在冰流里浸泡半宿。”少年看了他一眼。“一般人不可能这么快便苏醒。”
“你也说了那是一般人。”
看到对方的表情,虽然他那尚未死绝的良心在提醒他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理当感谢,他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一种被看轻的不悦,扶着树干站起身来,反唇相讥。
“但我可不是你口中的一般人,休要看轻了我。”
“也对。”少年点了点头。“一般人,也绝不敢谋刺皇子殿下。”
少年的声音并不大,但听在他的耳中却不啻于一声惊雷,猛然倒退了一步。下意识便要去摸腰间的兵刃,手一触到腰带才意识到自己换了衣衫,纵有兵刃也早已不在身上,不知被没收到了何处。
“你知道我是谁?!那你为何还要救我?你是要抓活的去向良王讨赏吗?!”
从成为杀手死士的那一天起,这条命便不再是自己的。奉命刺杀指定的目标,一旦任务失败被擒,唯有一死。要是在平时,他有足够的自信能从对方手中从容逃走,但现在这种狼狈不堪的情形,连多站一会都要气喘,怎么也不可能从眼前这一看武功身手就不低的少年手中逃出。
“我没有打算抓你。”少年回答。“你不必害怕。”
“谁害怕了!”听到这个回答,他顿时产生了一种被羞辱的愤怒,圆睁双目怒道:“大不了一死而已,有何可惧!”
少年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为何他竟从那清澈如水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悲悯。他有些狼狈地转过头去,恼羞成怒。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干嘛一副可怜我的样子!”
“你不过是个孩子,就这般轻言生死,又有何不可怜呢?”少年轻轻地说。
“你!”
这下他真的气急败坏了。想他出道至今,在组织里就算不是数一数二,那也是数得上的杀手,有谁敢因为他年轻而小看他,今天却被这个素昧平生的少年说成是孩子,实在让他恼羞成怒。
“什么孩子,别说的好像你七老八十似的!”年轻的刺客愤怒地反唇相讥。“你自己照照镜子,你又比我大多少!自己不也是半大小子,有什么立场说我是孩子!”
“我今年二十。”少年说:“你呢?有十八了吗?”
“当然!”
他有一种被轻视的错觉,要不是身体无力,当场就要暴跳起来。
“我当然有十八岁了,你以为我是那种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老花了吗?这么早就未老先衰,建议你该好好找个大夫看看了!”
有件事刺客没有说,他是大年夜生的,生下来才一天就两岁了,也就是说这个十八岁里面的水份实在掺得太多,当然这个事实,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眼前这个少年的。
被他近乎恶毒地狂贬一番,少年也只是温和地笑了一笑,没有生气,也没有再和他继续纠结这个年龄的问题。
他的温和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特质,带着一种与他的年轻并不相符的宽容气息,让人油然生出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流火也不例外,明明知道应该防范对方的,可对着少年毫无恶意的气息,他不自觉地就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丢脸。
该死,他干嘛要在意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他的看法或意见与自己有什么相干?就算是他救了他的命,也没有这个资格!
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总算他想起对方怎么说也是救了自己的命,而自己到现在却连救命恩人的名字都没问,也实在太不像样,于是闷声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七月。”少年答道。
“七月?!”听到这个名字,他如遭雷击!
七月这个名字对他来说,绝对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拥有这个名字的主人,却绝对不该是眼前这个人。如果是他所知道的那个七月,绝对不应该,也不可能会救他!
☆、不该欠的人情债
“你……你说你叫七月……难道你是那个……良王身边的大侍卫长?!”
那个传闻之中良王身边最强,有天才剑客之称的年轻高手,他的名字,正是七月!
“是我。”少年淡淡回答,同时脚下微动,向着他的方向走近了过来。
他“腾”地跳起身来,下意识地伸手便要摸匕首。手一入怀,陌生的感觉让他出了一身冷汗,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换了衣服,原本贴身藏在胸襟里的防身匕首,早就不在那里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的脑海中立刻窜出了这八个字。
从来都是将他人的性命掌握在手中,而今却处于弱势到连防范都防范不了的地位,这种感觉十分不好,他紧张地盯着眼前的少年,额上冷汗微微沁出,脚下不自觉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你想做什么?!”
七月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中,静如止水,无波无澜,完全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暗藏杀机。
“我不想做什么。”他说。“我该回去了,你正挡在我要回去的路上。”
“什么?”
他看着七月走近自己,全身肌肉都绷紧了,却也明知再戒备也无用。自己既受了伤又中了毒,眼下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不要说对方是一个状态全盛的顶级高手,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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