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屋子是黑乎乎的,虽然里面真的是有一个人没错,但……
岑沚收回视线,低头走进去。
但是沈沂的房间里,从来就没有过灯火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白天就是白天,黑夜就是黑夜,这是两个分得很清楚的概念。
这两种其实可以混合在一起的东西,在他的世界观里是完全分割的,阳光就是白天,月光就是黑夜,他不知道有黄昏这种东西。
岑沚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借着微微的光线开门。那个时候,他大脑里想的是这么一副从前奢望过的场景,他加班回家,沈沂在家亮灯等他。
然而那时不可能的。
岑沚知道。
他来到沈沂的房间。房间幽幽暗暗的,只有从窗外洒进来的清冷的微光,微光只能勉强照亮那么一小块地方。于是其他的角落便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与光芒的距离,最近的大概就只有那么一厘之差,但它们就是触碰不到。
岑沚走过去坐在沈沂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苍白的月光映在他的脸上。
然而他的脸上全都是头发,所以根本看不到他的模样。
他犹豫了挺久的时间,才用手轻轻拨开他面前的头发。他看到原本这家伙圆润的婴儿脸现在变得棱角分明,消瘦得双颊都凹陷了下去,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的血色。
他轻轻拉开他身上薄薄的被单,抬起他的脚,看着他下午被扎伤的狰狞伤口,无奈地叹口气,低头在上面轻轻地吻了下。
沈沂,你怎么总喜欢气我。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一下:其实医生是个蠢萌的高材生q6、失控
最后沈沂还是只能拖拉着沉重的铁链,站在离窗台只有一尺的距离,看着窗外,看着那片花圃以及那个世界。
“你就这么想出去?”
岑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把餐盘放在椅子上。椅子还残留着上次沈沂砸出的痕迹,但混着其他的一些老旧的伤痕,所以并没有那么明显。
他最近想要好好喂养一下这只小宠物,决定从食物方面开始改善,所以把白开水换成了香浓的牛奶。
然而他总让自己头疼。
沈沂的眼神迟钝地怔了下,随后缓慢地摇了摇头,哑声道:“没有。”
岑沚看了他一会儿,没说什么,带上门就走了。
沈沂这个时候才转过身来。走到床边坐下,从地板上把餐盘端起来,放在大腿上,低头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牛奶。
最近的食物很好吃。今天是豆沙馅的烤面包,还有点点温,牛奶闻着也很香,然而从前为这些满足得不行的自己,又贪心了。
他太想出去了。
沈沂叹气。
傍晚,岑沚再来送饭的时候,沈沂仍然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发呆。太阳还未完全沉下去,天边的火烧云散发的光芒柔和地洒在他身上,瞳孔里微光闪闪,却仍旧呆滞无神。
岑沚的心中突然猛地一堵,闷得他几乎快喘不过气。而怒火就是在这个时候莫名地燃了起来,名为理智的弦原本绷得紧紧地,此时终于一触即发,叮的声在安静的脑海里断开……
再也做不到如往常一般沉稳冷静,狠狠地把精心的晚餐扔掉,气势汹汹地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怒吼:“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唔嗯!”沈沂痛苦地闷哼了声,却习惯性的没挣扎。
岑沚是真的很生气,扯着他的头发把他摔在地上,随即一脚狠狠踩上,松开手的那一刻,有几根毛发从掌心飘落。
脆弱的人,连那么好看的头发,也脆弱得不行。
“沈沂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说好吗?你别老折磨我真的!你就不懂的可怜一下我吗?你怎么就不懂得可怜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可怜吗?!”
他在说什么?怎么我完全听不懂。
沈沂迷迷糊糊地想。
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是个没有感觉的人,至少这一刻,他没觉得疼,只觉得不开心,因为岑沚生气了。
“别这样了好吗沈沂!是你当初自己愿意的!我跟你说我爱你的时候……是你自己愿意的!都答应了要在一起了,我都不介意你那么碰巧的失忆了,我都愿意陪在你身边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想要离开我?!”
岑沚只觉得心疼得要死,对于沈沂那双失神地眸子,对于他苍白的透明感,对于他那唯一的,只想着要逃出去的执着……
他们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吗?!
岑沚没忘记,那个时候,沈沂答应他的时候,他欣喜得几乎失控,感觉像是得到世界征服世界的那种热血沸腾的激动,难以平静得全身毛孔都在颤抖。
然而第二天,沈沂却躺在了病床上,再后来,沈沂笑得很温柔地问他说——你是谁?
得到的世界,再次失去了。
岑沚急促地喘着粗气,脚尖用力地捻着他的脸,狰狞地笑道:“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是什么心情吗?哈、我真蠢,你怎么可能知道……”
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沈沂闭上眼,用他现在仅有的力气去努力思考、用力的搜寻……
——岑沚、岑沚、
这是谁的名字?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岑沚失声尖叫,狠狠地一脚踹开他,发了疯似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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