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堂下立时一片附和,过了一会儿,又有人不满反对。阿松见差不多,便简简单单,只是一根手指,在雷大壮穴位上一点,雷大壮应声而倒。
净锣再敲,众人跟着庄家一同计数,那雷大壮嘴角喷着血沫子,在台上狼狈挣扎还是想站起来。众人便加快了计数的速度,不再叫他打。只听得“当”一声,庄家判输,泓看得又是生气难过又是难过,轻轻叹了口气。
容胤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安慰:“他已经尽了责任,做得很好。”
说话间,雷大壮已经被人扶了起来。这局一败,他累计连差两分,就得把擂主让给下一位。他不愿无声无息的狼狈下台,就叫人扶着,站在擂台上四面作礼,向众人拜别感谢。大家心满意足,便也鼓掌捧场,泓和容胤也跟着拍了几下手,突然听隔壁那位少爷冷哼了一声,道:“叫阿松打得满地找牙,还好意思作礼。这回没脸当擂主了吧?”
这几句话一传过来,连容胤都不免微微动怒,便让泓快点灯笼。泓抬手一示意,那边早派了影卫等着,只听得突然间鼓乐齐作,满楼惊动,一溜五个红彤彤的灯笼就从邻近包间里沿挂绳滑了出来。
灯笼一出,武馆里霎时沸腾。五个灯笼便是五倍翻,雷大壮立时上位,重登擂主。自开馆几十年来,还是头一回有人下这样大赌注,众人一时欢声雷动,连武馆的当家都惊动了,连忙带着众位武师和雷大壮登台拜谢,十几位堂倌鱼贯而出,捧了各色瓜果点心,楼上楼下的送到众人桌上。这叫“反台”,是替雷大壮表达感谢。
泓又惊又喜,握紧了容胤手问:“不是只准备了一个吗?”
容胤笑了笑,说:“天道荡荡,一个怎么承得起?”
泓无比激动,转头又往楼下看,说:“一会雷大壮该来了。等到了那个屋子,里头又没人,他不知道得有多失望。”
容胤就逗他,说:“那你现在过去见他。”
泓又紧张又激动,纠结好久道:“不行,咱们还是在这边看着吧。”
说话间雷大壮便已换了衣服,和武馆的当家一起往二楼上来。众人欢声雷动,簇拥在后面一窝蜂的涌进了临近包间,想看看哪家客人这么阔绰。只听得隔壁一阵纷杂脚步和喧嚣哄闹,他们这个包间突然被人一脚踹开,领头那位是个黢黑枯瘦的老者,手下功夫不俗,门口两位影卫猝不及防,竟被他一举攻破了防线,几个人猛地冲了进来,旋即紧紧关上了门。
这几个人一进来,见到满屋子人,登时吓了一跳。原来那挂灯笼的滑绳都是两个包间共用一个,影卫点了灯笼就走,众人见那个屋子空着,便以为是隔壁这一间,一起往这头挤过来。隔壁的少爷和几位随从见着不好,便狼狈往这边躲。他们听着这屋子寂静无声,还以为没人,哪想到一进来满满当当一屋子高阶武者,顿时紧张起来。
众影卫也无比戒备,当即拉开阵势,遮挡了闯入者的视线。两派人马面面相觑,还是那位少爷率先明白过来,微躬身施了一礼,道:“在下并无恶意,借宝地躲一躲外人。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在此?”
容胤和泓都站在围廊下,远远看着雷大壮上二楼,没有理睬。影卫中便有一位出来,道:“这里不方便,请几位另寻别处吧。”
那位少爷微微一笑,一拢袖子显出了十足的儒雅风度,道:“在下今日微服,名姓不方便上报。来这里只为体察民情,略看看百姓疾苦。麻烦行个方便,稍躲一阵子便走。”
帝王御驾前,从来都是层层防卫,护得密不透风。今日护驾的只有这么几个人,竟然还被人闯破防线,直接面了圣,众位影卫此刻无比紧张戒备,恨不得一刀捅死他,谁管这位大少爷来干什么?领头影卫连敷衍的心思都没有,面无表情,冷冷又重复了一遍:“这里不方便,请另寻别处。”
那位少爷碰了个钉子,一时下不来台,把脸一沉。眼见着围栏处的两个人正看热闹也不理他,不免有些微怒。他身后的随从当即上前,一抬手将袖中云纹团拱的玉佩亮了一亮,低声道:“知道是谁家了吧?快去通报你家主人。”
领头影卫扫了一眼,见是沅江云氏徽记,便知道这位是嫡系长孙云行之,跟着云安平一起奉诏来的,一点头道:“知道了。请出去吧。”
沅江云氏是琉朝第一大家,名头一报出来,满皇城哪个比他更尊贵?云行之面带矜持,已做好了被人惶恐迎接的准备,不料这侍卫明明认得徽记,竟然还敢把他们往外头赶,也不赶紧叫主家来迎接,不由怔了怔,呆呆的问:“不认识我?”
领头影卫满心的焦灼紧张,见他们还不走,无声无息的就亮了锋刃,威胁道:“少爷何等尊贵,何必以身犯险?”
他一现了杀意,云行之身后的老者立即拦在了前头,一开口声音干哑,道:“少爷回吧。”
这位苦先生,是家里人特地安排来随身保护云行之的。此时连他也表示了退意,云行之便知道这几个侍卫不好惹。可他向来习惯了众人逢迎礼敬,何时被人如此当面羞辱过?这包间也不大,几句话里头听得清清楚楚,明知道他是谁,竟然还敢放纵下人无礼,云行之一时束手无措,又气又急,向身旁随从看去。那随从便怒道:“里头到底是何人?天子脚下,连点规矩都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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