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自己与公子想要一死百了,除了这天地,谁知?
等到谁突然想起来看一眼这小楼,只怕他们的尸体也早就腐烂,尘埃落定矣。
鹤书想着,呼吸愈发急促起来,一阵热潮从痛处顺着骨头朝她的胃与头脑扑去。
就在侍女伸手摸到那药碗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将她从失神中惊醒。
“啪——”碗在地上裂成几瓣,鹤书则像被烫到一般缩回手。她还未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便见床上的谢淇澳蜷缩起身体,手抓住胸口的衣裳,凌乱的长发垂在脸边,整个人因为咳嗽与喘气弓成了一只虾从床铺上弹起。
鹤书甚至未来得及起身,用膝盖蹭了两步,趴在床边,试图让谢淇澳平静下来。
她看着对方露出痛苦至极表情的脸,将“死”这个字直接抛之脑后。
侍女搂住谢淇澳,一只手不断在他背后拍着、抚摸着,助他顺气,另一只手则去拿床边摆放的白水,趁机喂一些进谢淇澳张开的口中。
虽然大部分水仍旧顺着唇角沾染上被褥,但总比一点都没有要好些。
等谢淇澳重新安静下来,鹤书帮他躺会榻上时,只见淇澳的唇小小地动了。
鹤书仔细辨别了一会儿,实在认不出他在说什么,只能暂且当是胡言乱语。
随着夜幕降临,空气中渐渐泛起凉意。
鹤书不敢离开谢淇奥身边,只能取了件衣服披在身上,趴在榻边小眯一会儿。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到肩上微微一重。鹤书挣扎着坐起身,正好看见将薄毯盖在她身上的谢淇奥。
他已经清醒了,月光下的脸色憔悴得吓人。
鹤书一时没缓过神儿来,呆呆地喊道:“......公子?”
“你且去休息吧,我没事。”谢淇奥朝她挤出一个笑来。他没说两句话,已是浑身乏力,人靠回枕头,只是挥挥手叫鹤书离开。
鹤书急忙抓住他的手,“公子!”
谢淇奥的手很冷,鹤书打了个哆嗦,道:“我去端药给你喝。”
“别——”淇奥刚说完,就看见侍女恶狠狠地瞪向自己:“你说什么?!”
他有些愣。
“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喝药?不喝药身体怎么好,你要是不好了......”鹤书越说语气越急,原本瞪得圆圆的眼睛,逐渐泛起红来。
两个人凑得很近,谢淇奥可以看见鹤书眼底一点微弱的晶亮。
他被惊到了。
侍女的话音被吞进肚子里,取而代之的是哽咽声。她脑袋里搅和成乱糟糟的一团,怒气来得突然而莫名,还带点恐惧。
“我没事......”谢淇奥的语气带上一点歉意。鹤书下意识就要反驳——你去找皇帝怎么可能没有事!在话要脱口而出时,她又生生忍住了。
忍着膝盖的酸痛起身,鹤书小声说道:“我帮你去拿药。”
她转身下了楼,重新点燃炉子。罐子里的药咕噜咕噜冒起泡来,鹤书握着扇子,心里后知后觉地多了几分欢喜。
公子醒了,那这药喝下去,病也肯定很快便会好起来。
只要这次熬过去就好了。
一切就都好了。
☆、前兆
喝了半服药,谢淇奥的烧便退去。一想到药汁那苦涩的味道,任鹤书无论如何求,他也不愿再喝剩下的半服。
侍女无奈,不过打量着谢淇奥的精神好了许多,也就没再强求。
两个人在小阁中过了几日清闲日子,都没有再提之前谢淇奥被皇上叫去御书房的事情。鹤书是不敢问,谢淇奥倒像是真的不在乎,又或是什么也没发生。
他发呆的时间越发的长,一本书捧在手中半天也不会翻动一页。若非窗外由明及暗中时间好似凝固住一般。
这日下午,鹤书正在楼下洗晒衣物,远远便见上次来的老太医正走来。她一怔,这次太医怎么来得如此勤快?难不成是公子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上次没来得及检查出来?
如此想着,鹤书抱着篮子快步爬上了三楼。“公子,那太医又来了!”她看着谢淇奥皱起眉头,也是万分不解:“他来做什么?”
谢淇奥后,与太医打交道的机会就大大减少。以往在玉浮宫时,沈从照为了避免宫中多出什么闲言碎语,常年派了一个太医住在偏殿。后来那人如何,谢淇奥也不清楚,大概是被沈从照砍了。
先前太医来时谢淇奥还在昏迷,还是喝药时问了鹤书才晓得有这回事情。虽然不明白太医再来是为何,他也没有理由将人赶走。
鹤书请了老太医上楼。这次他身边跟着的不是上回的小太监,而是一个年轻人,看装束应当也是太医院的人,大抵是学徒之类的。
谢淇奥放下书。这太医年事已高,面目又极生,他忍不住猜测,沈从照派他来,恐怕看的不是医术,而是口风紧吧。
老太医看他坐在桌边,也不多话,自是取了药箱里的东西摆下,捉了他的手腕开始诊脉。
谢淇奥随他摆弄。鹤书与那青年并排站在一旁,只觉得这次耗费的时间尤为长。
终于收了手,那太医顺了顺自己灰白的胡子,一言不发。谢淇澳放下衣袖,看了一眼老人家的脸色,虽说眉头微皱,倒也没有太多不对。
反而是那青年先开口道:“谢公子,石太医上次开的那服药,您可吃完了吗?”
鹤书答道:“烧退了便没吃了,还剩半服在那儿呢。”
“这可好。”那青年微微一笑,“那半服药也不必再吃了,公子的身体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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