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有人死去,又不断有人加入,三年后的石头城,已经完全不复它原本的样子。
宗原走在街道上,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这三年来他黑了不少,头发依旧剃得很短,身上的衣服已经很旧了,但是他自己倒是丝毫不在意这些。
现在他要去城里的一处老房子,那里住着的,大多都是一些本地的老人,现在的石头城中,本地人所占的比例已经越来越少了,一方面是因为外来人口越来越多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本地居民越来越少了。
这条老街和外面有些不同,这里安静得近乎死寂,无论是石头铺成的道路,还是两旁的房子,都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这个城里还存在着一群这样的老骨头,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石头城里,在这个城池最寂寞的时候,他们不离不弃地守护着。直到有一天,丧尸来了,h市的人来了,很多外来人来了,然后这个石头城,一天一天地改变,变得不再像是他们的家园。
他们已经不再去西面取粮了,因为丧尸们变得越来越厉害,他们动作敏捷,力量强大,感官也越来越敏锐,如果还想前一年派车队出去,那绝对是有去无回。石头城里,只有一下家里的院子足够大的人家,才能种上一点粮食,宗原他们也种了一些。
两年前的那个冬天,h市的直升机不知道因为什么在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都没有去过石头城,宗原跟阿道还有胖子一家跟欧阳格,每天只能靠着后院种的那一点点东西填肚子。
然后有一天,一个老太婆佝偻着腰,拍响了他们家的大门,她跟宗原说:“年轻人,我还欠你一个冬天的红薯呢。”
刚到石头城的那年秋天,宗原从一个老太婆那里买了一篓子红薯回去,当时崔嫂说那红薯不好,宗原有些尴尬,但是他还是不吭不响地把装红薯用的那个箩筐还给了那个老太婆。
在宗原看来,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他一个有手有脚的年轻人,怎么能跟一个老太太计较呢?当时那个老太太还一个劲儿地跟他说,冬天里要是想吃红薯了就去她家拿。宗原并没有当真,只当是一句平常的客套话,之前他做过好年业务员,这种客套话自个儿也没少说。
让人想不到的是,那个老人却记住了宗原,并且在一年之后,兑现自己的诺言,往他们家送了一个冬天的红薯。老人有一个大院子,她在里头种了很多吃的,平日里还有别人帮衬着,她一个人并不怎么吃的完。
记得他们吃第一顿红薯的时候,崔嫂一边啃着那些带虫眼的红薯,一边掉眼泪,说她在农村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红薯。
宗原加快脚下的步伐,最近那老太太年纪大了,行动越发不方便起来。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老人年轻的时候,耍得一手漂亮是双刀,之前带他们来石头城的那个陈婶,也是这个老人教出来的弟子。
“花姐,今天觉得咋样?”宗原一院子,就看到老人正坐在屋前乘凉呢。
“没大没小。”老人手里的那把蒲扇一甩,迎着宗原的额头就拍了过来,宗原一闪身伸出一只手接住,然后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把手里提着的晚饭摆上。
这个宗原嘴里的“花姐”,年轻的时候确实是石头城当仁不让的第一美人,只是那两把双刀耍得极其泼辣,没哪个男人敢招惹她,好不容易到三十多岁才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却终究也只是陪着她过了二十年。
老人膝下无儿无女,但是有几个孝顺徒弟,这个月轮到宗原给老太太送晚饭,他好几个月才能轮到一次,而且一天里他只要送一餐,另外两餐有别人送着呢,大家说一天三顿分开送,吃着不同的口味,不容易腻。
“崔嫂给你炖了点银耳,你吃吃看。”老人不爱吃肉食,对银耳倒是情有独钟。
“哎哟,这得花多少晶核才能换得来啊?”老人笑眯眯地接过宗原手里的炖盅,倒也不跟他客气。
“你徒弟我现在也是石头城一高手了,弄点晶核给花姐换银耳吃,还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儿。”宗原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边上,整个人斜斜地靠在竹椅上,一派松散随性。
“别坐了,去,到空地上去耍耍刀。”老太太一边悠闲地在阴凉处吃着银耳,一边指使宗原出去流汗。
“这屁股都还没坐热呢。”
“别耍赖了,三十好几的人了,老太婆我一大班弟子,现在也就是对着你的时候才指点一二,搁别人那里,求都求不来呢。”
“这不是咱入门晚嘛。”宗原跟着他师父学刀也就从前年冬天啃红薯那会儿开始的,这入门时间,算算真还没多久。
“老太婆我时日不多了,既然收了你这么个弟子,就总该教出点样子出来,这活儿干得不上不下的,我在土里头也睡得不安稳。”
“啥不上不下的啊?师父啊,您老就一边吃着银耳,一边看徒弟给你耍刀,看得开胃了呢,就多吃两口崔嫂给你弄的炸酱面,你看你,最近吃的什么啊,就那两口能填肚子吗?”宗原说着就拔出别在腰间的那对不长不短的双刀开练了。
眼看着又要到秋天,这会儿的石头城倒也凉快,宗原的双刀耍得虎虎生威,老太太一边吃着甜汤,一边看着,觉得嘴里是甜的,心里也是甜的。
一个小时之后,宗原抹抹汗水坐回到椅子上,老人给他提了几点意见,又催着他要勤练,然后把那碟子没吃两口的面条又推到了宗原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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