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亭意味深远道:“共同?与谁共?与谁同?”张元宗感觉一股慑人的气息向自己逼来,皱眉道:“蓬莱势大,诸派怎能各自为战,还是守望相助为好。”张兰亭轻蔑笑道:“你何不直接明说是与正道势力联合?”
张元宗微微觉得窘迫,转而问道:“那么你意下如何?”张兰亭眉梢微扬,目光斜瞥,一字一顿道:“本座为何要答应你?”张元宗凝重道:“此时事关你和玉姑娘的生死,以及九幽山的存亡。蓬莱势在必得,绝不会罢手。”
张兰亭冷哼道:“那是我们自己的事,何劳你挂怀!”其余人心性稳重倒也罢了,单单楚青岩大是不忿,插口道:“我师兄是为你们着想,别不识好歹!”张兰亭双目寒光如冰水倒泻,楚青岩只觉心中一悸,但依旧昂首挺胸,以示不屈。
张元宗适时打断张兰亭的发作,道:“你在崂山已经见识过他们的厉害,若非我们众志成城,只怕要青山埋骨,而这只不过是蓬莱部分的实力。先不说那天地二长老定在楚寒心等人之上,就他们在中土暗中经营的力量也不容小觑。一旦他们倾巢而出,谁能挡得了蓬莱?”
张元宗言辞恳切,晓之以理,想要劝服张兰亭,谁知张兰亭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缓缓喟叹道:“神教成立至今应该也有千年之久了吧。”诸人纳闷他为何冒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皆静待下文。
张兰亭瞳孔深处氤氲着一团漆黑,冒着森然的寒意,他随意道:“自本座接掌神教,方才知悉教主一脉单传的一些秘密。其中有一本开派祖师留下的札记,札记开篇有一段话,你们一定会感兴趣。”
诸人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事,皆惊疑地望着他,张兰亭声音奇异道:“‘神战失利,残族归海,余等滞留中土,隐姓埋名,不甘所学埋没,慕东皇,遂建太一,望来日重返仙山。’留下这段话的人叫做独孤客,乃是神教开派祖师之一。”
言毕,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目光在诸人身上逡巡,最后落在惊怔当场的张元宗身上。独孤客的话再明显不过,原来太一教竟还有这样的渊源。若是放在以前,玉九重透露这条秘辛,白魔一定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如今时移世易,他难以等闲视之。
张元宗脑海中涌现了诸多纷杂的念头,许多平日忽略的细节忽然水到渠成地联系起来。太一教共有八脉弟子,蓬莱总分八部族人,天师古神之术高深莫测,境魔尤有胜之,药王医毒冠绝中土,病魔于此道已臻化境。原来一切都是一脉相承,他最后怔怔道:“没想到太一教竟源出蓬莱!”
当他挑明诸人心中所想,余人闻言皆是勃然变色。白魔、巫千雪、玉无双处于太一教的核心,对此亦是闻所未闻。楚青岩眉宇间锋芒隐现,一缕剑气泻出,流光微微移动,剑尖从袖口探出。
如今中土武林高手辈出,人才fēng_liú,可谓是难得的繁荣昌盛的大世。可碧波浩渺深处,传说中的蓬莱竟虎视眈眈,欲一举覆灭中土,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就算蓬莱已然败露行迹,即便龙门趁机公之于众,可天下又会有多少人响应?
孤悬海外,偏僻一隅,欲蚍蜉撼大树,奢望颠覆广袤无垠的中土,真是可笑不自量!危言耸听!中土芸芸,料想最后不过视之为狂热妄为之举,一笑置之罢了。力挽狂澜,改变历史格局的从来都不是天下人。
太一教源自蓬莱,这是多么可怕的真相!一旦两者强强联手,中土岂不危矣!而濒临这场浩劫的众生却还是蒙昧不知。时值千年,蓬莱现踪,龙门少年已知师门的宿命,乍闻此语,不免心生戒备,条件反射地积蓄剑气。
张元宗淡淡扫了师弟一眼,楚青岩渐渐松弛了绷紧的背脊。亭中充斥着紧张的气氛,太一教的立场,或者说是张兰亭的态度,将会影响中土对抗千年浩劫的格局。张兰亭身躯微微前倾,微嘲道:“无论是神教的渊源,还是本座的出身,你认为本座该如何抉择?”
张元宗无视他的嘲弄,郑重道:“一旦蓬莱大举出动,万象搜灵阵运转,中土破碎,生灵涂炭,太一教又如何能够独善其身?”白魔这时开口道:“中土是神教大业根基所在,万万不容他人染指。”
张兰亭料到他会旗帜鲜明地支持张元宗,看也不看他一眼,伸手轻敲亭中石桌,淡淡道:“谁说神教要独善其身?”言下之意是要参与到这场浩劫中,白魔心下疑虑万分,神教何去何从,当自今日起,遂问道:“你准备如何应对此事?”
张兰亭佯作思虑,然后森然道:“本座倒要好好想一想,……若是率神教认祖归宗,让出九幽山,蓬莱想必乐见其成。蓬莱先祖也是本座的先祖,蓬莱之仇也是本座之仇,何不同他们一道将中土搅个天翻地覆,岂不快哉!”
此言令人胆战心惊,若太一教真要助纣为虐,中土必将流血漂橹。张兰亭忽而皱眉摇头,认真道:“此举不妥,神教与蓬莱毕竟是同源不同流,归附之后只怕地位尴尬,本座怎能仰其鼻息,还是作罢。”
诸人提起来的心又慢慢落定,张元宗并不认为他是松口同意,果然听其又冷声道:“神教志在天下,这等荒洋宵小不足为惧,若是井水不犯河水便相安无事,若胆敢来犯,定叫他们有来无回。至于囚龙寺等派的生死又与本座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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