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学校的寝室是每天要评分的,厕所是一个楼面共用的,每个寝室轮流打扫。管理寝室的阿姨每天都在我们出去早锻炼的时候上来查看寝室整洁与否,哪个寝室如果评到差,就会被罚多打扫一个礼拜厕所。
头一两个月我们寝室没评到过差,大家轮流扫地整理桌面,被子都被塞进壁橱里,顺利过关。那天不知道管寝室的阿姨怎么会醍醐灌顶,发现了我们寝室有五个人都不盖被子这个奇怪的现象,就在寝室多逗留了下,等到我们回来的时候都还没走。见我们回来了,阿姨就疑惑的问:“我说你们五个的被子呢?”大家面面相觑,没一个人讲话。这时候一阵风吹来,邹峰的壁橱门吱呀呀慢慢隙开了一条缝,就东窗事发了。
阿姨走后邹峰很气愤,觉得那是我的错,指着我的鼻子说:“如果你也跟我们一样把被子卷卷放进壁橱里,阿姨不就不会觉得有问题,不会多留那么一会儿,也不会发现这秘密。所以被罚多扫一个礼拜厕所,就由你来扫!”
我挺无语的。但现实就是这样,有时候你不随大流,就是错。
于是下午三点下课别人都去操场玩的时候,我就只能默默回去打扫厕所。
结果还没走到寝室,彭智然就追上来:“哎,我跟你一起。”
我知道他很喜欢踢足球,每天下午都会跟别班的人一起练球,因为我们班一共才只有十个光头,偏偏我还是个不会踢球的,所以其他九个都跟别班混在一起踢。我就问:“今天不踢球么?”
他冲着我笑:“昨晚没睡好,今天踢不动。”
我哦了一声没在意,等回到寝室他动手跟我一起扫厕所,我才意识到他是特意来帮我的。
我很不好意思,去拦他:“不关你事。”
他抬起脸挠挠头道:“其实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我带头偷懒把被子塞壁橱里,也连累不到你。”然后低头认真冲厕所,“快扫吧,扫完还能玩儿一会儿。”
第十二帖
如果说最坚韧的革命友谊需要共同经历过红军过草地,那么最快速的革命友谊则来自于一起扫厕所。
一起扫了一个礼拜的厕所,我跟彭智然的关系除了同桌饭友上下铺,又多了一项厕友。偶尔扫啊扫的,就同时有了便意,然后互看一眼,一人一个坑,关上门一边聊天一边发粪。偶尔他那边手纸用完了,我还会从隔板的夹缝里递过去几张。邹峰他们偶尔进来碰到我们一边拉一边聊,就捂着鼻子怒骂:“你们俩他妈的蹲厕所也要一起蹲啊,两个人同时丢臭气弹还让不让人活了,快给老子出来!也不怕生痔疮!”
我们就擦擦屁股洗好手,然后骂骂咧咧进寝室去摸邹峰的脸:“来,哥特意没洗手,大肠杆菌分你一点。”
邹峰就满屋子乱窜。
学校准备搞个足球比赛,我们班男生人不够凑一支足球队,邹峰他们就去跟别的班级商量借两个男生去参赛。结果人家怎么都不肯,他就让彭智然去和人家谈。
彭智然的个性表面上看不是很强势,平时话不多,人高高的平时总戴副眼镜,一般你跟他说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行”,但别看他这样,其实他这人骨子里很自我很随性,自己决定的事情管你怎么看他都会这样做,但奇怪就奇怪在类似于把被子塞壁橱这种特立独行的行为,还特别容易引发效仿潮,久而久之的我们班的男生都隐隐有种拿他马首是瞻的感觉。他跟其他班级的男生关系也比较好,主要是他这人什么都不大计较。或者说在他看来还没什么值得计较。
最后他谈下来的结果是人家只肯借给我们一个人。
邹峰他们就齐齐看着我,恨铁不成钢:“你个笨蛋怎么连球都不会踢!”
我呐呐的不知怎么说。这我怎么知道,我就是天生对体育没兴趣,别说足球不会踢,连篮球也不会打,我有什么办法。我只好默默爬上自己床铺去看书。
一会儿他们九个嘀嘀咕咕商量完了,邹峰抬头叉腰冲着我喊:“陈嘉,从今天起你跟着彭智然学守门,务必两个礼拜内学会!”
我嘴巴张得能塞进一只鸡蛋地啊了一声,看着彭智然,后者点了点头。我顷刻瘫倒在床上,脑袋还撞到了墙。
但那只是个开始,我后面摔的狗啃屎比这惨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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