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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尾,便是寒冷如龙渊城,也还是渐渐暖和起来了。
景阳宫里又添置了不少物件,我住得习惯了倒也有了点家的感觉。这段时间我都在赶制婴儿的小衣小鞋。羽族生来手巧,做这些东西毫不费力,我想着自己怕是不能陪这孩子多久,便不由多做了些。
龙君偶尔会过来看我,关心我腹中胎儿的情况。他瞧我的眼神依旧冷冷的,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自那夜之后,凤君便没有来过。我心中惴惴,生怕凤君因为我受了责罚,直到有一日凤君派来信鸟,我才知道他现下被关在一个极隐蔽的地方,要等一个月后才有机会出来。
原来每年五月初五,龙君都要北上狩猎祭祖,他不愿带凤君出行,却又怕凤君逃走,因而总会事先将凤君禁锢起来。
看那信鸟身上的羽毛湿漉漉的,精神极其萎靡,还断了一只爪子,我顿时明白恐怕凤君待的地方并非他信中所说那般闲适。
我恨自己帮不了凤君,对龙君的怨气便又深一层。
五月头上,龙君果然带了孔雀等人北巡,我因为有孕的缘故被留在宫中。我知道龙君不在便没有人能保护我,行事也就格外小心翼翼起来。
我从来不碰那些安胎药和补药,平日饮食也吃得极少。虽然明知这样下去不行,却是无可奈何。我在宫中孤立无援,万一出了事,连个求救的人都找不到。吃的少些,总比被人毒死好。
好在腹中的胎儿并不怎么闹我,也许是营养不良的缘故,我的小腹至今也只是微微隆起,不像是已经有了四个多月身孕的样子。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拿出凤君给我的那片凤羽,将它贴在心口,一遍遍回想凤君的样子。凤君待我极尽温柔,我不清楚这是不是因为我是唯一能靠近他的羽族,明明知道不应该,内心深处却在期盼着在他眼里我和其他人能有所不同。
也不知凤君现在怎样,他一身功力不亚于龙君,到底是什么地方,竟能让龙君安心将他囚禁其中?
夜里想得多了,白天精神便不由有些萎靡。一针扎在指尖,我皱了皱眉,放下针线,去吮伤口。
门外突然一阵喧闹。
“锦王爷,锦王爷,你不能进去!”
“闪开!”
我一抬眼,见一个人气势汹汹朝我走来。他相貌清秀,留了三捋胡须,身上的袍子绣有龙纹,应当是个皇族。只是龙君早就严令九位王爷非召不得入宫,这又是哪位王爷?
“居丰,你说的扰乱皇室血脉的妖人可是此人?”
我向后望去,只见老太医居丰也跟着进了屋子,慢慢吞吞走到那人身后。
“启禀锦王爷,正是此人”。
此刻景阳宫里的宫女太监已经乱作一团。
我知道来者不善,抬头微笑道:“老太医有礼了,不知这位王爷是?”
老太医干咳两声:“这位锦王爷乃是先帝第五子,先帝特命其居住宫中。”
我看着那锦王爷,心中突然闪过一个人。若真是他,倒也有趣。
“墨宵见过锦王爷。不知锦王爷说墨宵扰乱皇室血脉又是怎么回事?”
锦王爷大约是没想到我会如此镇定,上下扫了我几眼,才冷笑道:“你这羽族妖人,入宫之前便不清白,入宫之后更是和兽族有染,鳞羽两族产子之事闻所未闻,如今你有孕怕也不是我皇兄的吧?”
我笑道:“锦王爷此言差矣,墨宵入宫之后方才有孕,和之前清不清白毫无关系,鳞羽两族无法产子,兽羽两族难道就有过产子的先例吗?龙君既然认了这个孩子,锦王爷又怎能空口无凭质疑他的血统?”
锦王爷一听登时柳眉倒竖:“皇兄没验过就说这个孩子是他的,一定是被你迷惑!”
他本就生得漂亮,生起气来也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那锦王爷的意思是想要验一验喽?”
“不错!”
“若验出来真的是龙君血脉又当如何?”
“不可能!”
“既然没有验过又怎么知道不可能?”
“少给我逞口舌之利!居丰,还不快去验明血脉!等本王有了证据,便叫人挖出你腹中的孽种,再把你五马分尸!”
一旁早有两个健壮的宫女按住我的手脚,我只好冷眼看着老太医颤颤巍巍朝我走来。老太医像是早有准备,取出一排瓶瓶罐罐在桌上放好,一会儿让我喝这个,一会儿让我喝那个,一会儿又取我的鲜血。
我起初反抗了几次,被抽了好几个耳光,只好默默祷告孩子千万不要就这么被他们害死。
嘴里是淡淡的血腥味,我恨恨地看着老太医忙碌。腹中有些坠痛,我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锦王爷像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来回踱了几步,忍不住问道:“怎么那么慢?到底验明白了没有?”
老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锦王爷稍安勿躁,马上、马上就好。”
又过一会儿,老太医出汗如浆,缓缓放下手中的物事。
“启禀锦王爷,验、验完了。”
“怎么样?”
“奇哉怪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到底怎么样?”
“他腹中的胎儿并非鳞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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