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霍相贞已经拧了油门。众人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定睛再瞧,霍相贞居然是连人带车,一起消失了。
安如山最先回过了神。半蹲了身体一拍大腿,他大叫一声:“啊!大帅跑哪儿去了?”
马从戎白了脸,大声喊道:“追!”
元满身先士卒的开始狂奔:“追啊!”
元满领了头,安如山紧随其后,带着长长的一队人马往网球场外冲。花园子里自然花木最多,而入秋之后,园子便是荒着没人管,所以丛丛花木枝叶横生,十分的挡道,并且能刮人脸。元满披荆斩棘的往前走,越走越是发慌。安如山在后头扯起大嗓门,对着四面八方呼喊大帅。可是他们沿着小路走了良久,却是连霍相贞的毛也没能找到一根。
众人嘴上不说,心里都乱了阵脚。骑马都有摔死的,何况骑摩托车?元满走在前方,呼哧呼哧的喘;安如山喊得走腔变调,如同驴叫;马从戎紧跟了他们,一张脸干脆白成了纸——怎么回事?大爷一下子窜到九霄云外去了?
82、新年
在花园的尽头,靠着后墙的地方,元满终于第一个看到了霍相贞。
霍相贞稳稳当当的趴在一处老树杈上,脑袋四肢全都软绵绵的往下垂。摩托车摔在几米开外,前后两个轮子还在悠悠的转。他是怎么上去的,没人知道,元满站在树下仰头喊他,他也没反应。元满和安如山一起爬着梯子上了树——霍相贞个子太大,非得两人合作,才能把他从树上摘下来。
及至他落了地,马从戎先凑上去蹲下了。霍相贞双目紧闭,脸上身上都挺干净,看不出伤。马从戎把手指伸到他的鼻端试了试,感觉呼吸也挺平稳。安如山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晕过去了?”
马从戎也不知道,只能是让人先把霍相贞抬回前头里。元满轻轻扶起霍相贞的上半身,扶到一半,他忽然颤悠悠的出了声:“秘书长,看哪!大帅是不是摔出内伤了?”
马从戎睁大了眼睛,只见霍相贞的嘴角流下了一线鲜血。
元满和副官们用担架抬走了霍相贞,一直把他送进了医院。当天晚上,霍相贞恢复清醒,得知自己断了一根肋骨,并且险些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安如山,马从戎以及元满,三个人并肩站在窗前,统一的望着他微笑,笑得神情安详,目光虔诚,因为三个人全在后怕,庆幸他是大难不死。
他是不能死的,他要是死了,三个人的日子全得天翻地覆。三个人对他都有感情,但是三个人所担心的,又并非只是他的性命。他的权势与地位让三个人没法子只拿他当个纯粹的“人”来看待。起码,安如山想起了华北的形势与自己的兵,马从戎想起了自己的财产与官职,元满也想起了副官长的俸禄与特权。
霍相贞舌头疼,说不出话。胸膛更疼,呼吸都须得加着小心。对着床边这三位亲近人,他张了嘴,从喉咙里往外咕噜了一声。
只有马从戎听懂了,他对着其余两人翻译道:“大帅让咱们不要对外声张。”
安如山和元满立刻点了头。
然后三个人继续向他满足的微笑,仿佛信徒见了大活佛。
霍相贞回家休养,在床上一直躺到了元旦。他忙惯了,犯了头疼病的时候也闲不住;如今一躺躺了个没完没了,他烦得心中冒火,变得十分难伺候。马从戎惹不起躲得起,但是也有躲不开的时候,躲不开了,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侧身坐在床边,他给霍相贞剪指甲。这些细致的小事,一直都是他的活儿。他不在,霍相贞自己也能干;他在了,因为干得好,所以霍相贞就把自己又全交给了他。手里握着个小小的指甲锉,他一边慢条斯理的干活,一边没话找话的闲聊:“大爷,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赶早不赶晚,我现在可就开始张罗准备了。”
霍相贞靠着床头半躺半坐,单手拿着一本旧书在看。马从戎半天没出声,如今刚说了一句话,他便盯着书页重重的呼出了一股子气流,表示不耐烦。
马从戎瞪了他一眼,随即换了话题:“听说,护国军近来和冯氏的联系很密切。”
霍相贞果然放下了手中的旧书:“他们如果合作的话,倒是很般配的。”
马从戎笑了一下,知道霍相贞一直很看不上冯玉祥,说他是个两面三刀的虚伪货色,朝三暮四,专擅倒戈。
“但是……”他思索着又开了口,极力的想要表现出一点政治上的头脑:“冯现在的力量还是很大的。”
霍相贞冷笑一声:“那种人即便是当了皇帝,我也不把他往眼里放。”
马从戎见自己说出他的情绪了,立刻把话引入了正题:“大爷,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一件事儿。前一阵子您不是收编了两个师吗?这饷钱到底是怎么出?我向陆军部问了好几次,人家一直不给啊!”
霍相贞想了想,同时把旧书彻底放到了一旁:“这是我私人招的兵,他们不出钱,我自己出!一个师给十万,先让他们把年过了,明年再说明年的话。”
马从戎笑道:“十万可能是不大够。”
霍相贞毫不犹豫,直接说道:“那就二十万。”
马从戎把他的手放到了床沿上,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得,大爷,您一下子干出去四十万。要不然,还是让我替您做主。我忖度着给,不给十万,也不给二十万,反正不亏待他们就是。”
霍相贞抬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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