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乃是勋戚之后,亳州蒙城人,其父曾任节度使,其姨母则是当今高太皇。
她不到八岁,便被姨母高太皇接到宫中,后来被许配给了当时还是濮王儿子,其后才被过继到仁宗名下的先皇,不多久,就得册封为皇后。
张太后性情悍厉,先皇却是孝顺柔和,夫妻之间妻纲大盛。
先皇继位不久便发了病,彼时由张太后的姨母高太皇垂帘听政,等到先皇病愈,重得归政,张太后却依旧把持后宫,不许先皇亲近其余嫔妃。
先皇在位九年,膝下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活下来的除却生来便有腿疾的康王并一位公主乃是两个位份不高的妃嫔所生,其余都是张太后的亲子。
这些都是如今台面上的消息。
可季清菱更知道,用不了几年,当今体弱多病的皇帝驾崩,剩下一个七岁的幼子,届时会由张太后垂帘听政。
她把持朝政十余年,直到后来新皇年纪渐大,才被政事堂、枢密院的诸位重臣联手逼得归政。然而即使归了政,其人对朝政的影响依旧不小。
而在这数十年间,张家一门都荣宠不断。
张瑚能三十上下便领兵广南,靠的除了自身的本事,自然还有其堂姐在后头的支持。
季清菱想了想,马上就反应过来。
自己不记得张待的名讳,实在是在正常不过了,这一位太后的伯父,确实没有太大的存在感,虽然官职清要,但是平常既不惹麻烦,也不出头,给他安排什么差事,他就在那一处默默地待着等人分饼。
虽然不出力,却也不捣乱……
不过……
怨不得张待能来延州任提举!
怨不得张璧那小家伙在自家问他爹爹做什么的时候,会回答“我爹爹什么都不做,事情都是别人做的”。
果然什么都不用做!
这哪里是来干活,分明是来指着杨奎阵前得力,好分一杯羹的!
太后的亲伯父,若是延州阵前当真得了功劳,谁敢不给一份给他?!
想通了对方的家世,季清菱便放下心来。
最怕不知深浅,这样便不晓得该如何来往。
既然知道这两位乃是国戚,那便要敬而远之了。
此时五哥乃是白身,便是为着他下场之后,将来做官,也不能跟皇亲国戚走得太近。
士子与宗室国戚,天然便是两派,况且两边家世相差太大,此时结交,少不得要给世人留下一个“谄媚”与“钻营”的印象。
想到这里,季清菱的面色也冷了两分,她道:“我家夫君姓顾,如今正在保安军中服役,此时家中并无家主,便不留两位多坐了,既是小公子寻到了家人,我也松一口气,施恩本就不图报,不过求个良心安稳而已,公子不必挂怀。”
语毕,礼数周全地行过礼,便端茶送客了。
张瑚有些吃惊。
难道是偏远之地,小姑娘没见识,不清楚什么是阁门舍人?
张瑚这才正经留意起了面前女子。
季清菱从前是何等出身,自然无论言行礼仪,均是无可挑剔,叫张瑚看得不禁暗暗纳罕。
什么时候这延州边城,随便一个小小的客栈之中,都能遇上这般品貌的女子了?
果然十步之泽,必有香草;十室之邑,必有忠士,自己总以为天下之才,泰半尽归京师,看来竟是不尽然。
再想一想方才对方口中所说,夫君正在保安军中服役,用的既是“服役”二字,便说明犹是白身。
住在客栈,说明连恒产都没有。
一介在军中服役的武夫,也能娶得到这样的妻子吗?
这是延州与京城山水不同,才会有这样奇异的事情,还是此为特例?
看这女子年岁甚小,又通身文华自蕴,难道是小时指腹为婚?听说往往有些老儒,因着旧时信口诺言,便是两家再不匹配,男方品行低劣,也要死撑着把女儿嫁到猪狗圈中,只为成全自己名声。
莫非这便是其中一例?
不由自主的,张瑚眼中露出些许的同情与可怜来。
不过他自恃身份,既然主家无意留客,他也不会拿热脸去贴冷屁股,再三致谢之后,张瑚便带着幺弟告辞了,打算明日备了礼再来郑重答谢。
张璧一大早的又是折腾,又是哭闹,昨夜更是又惊又吓,此时好容易见了长兄,哭了半晌,伏在一个仆役背上睡得极是香甜,倒是安安分分地被驼回了家。
他一觉睡到申时一刻才起来,一睁开眼睛,张口便叫道:“姐姐!”
谁知此时走到床边的不是昨日那抱起来又香又软的姐姐,却换做了自家面色黑如锅底的长兄。
张璧几乎是立刻便把眼睛闭上,翻过身,做一副方才在说梦话的模样。
张瑚冷冷道:“你是自己起来领罚,还是等我罚你。”
张璧一骨碌坐了起来,口中求饶道:“大哥,璧儿知错了,子不教,父之过,你把我交给爹爹吧!”
张瑚冷笑一声,道:“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小!你以为把你交给爹爹,你说几句好听的,他就会饶过你了吗?你知不知道这一回自己闯下多大的祸?!延州城上下千余人全城翻来覆去找你一个!爹爹此刻还在州衙之中,帮着收拾收尾!这回不叫你知道什么是规矩,我以后便不姓张!”
说着把手中一根长长的竹棍一亮,喝道:“跪下!”
张璧滚到了床里头,口中惨叫道:“大哥,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偷偷溜出去看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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