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彰仍旧把玉佩收在胸前,紧贴肌肤。抬头望着晴空万里,悠悠道:“这里的天和南崎终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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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四)
恍惚间欧阳彰又忆起,那时井奕祺伤重,甚至连话都说得艰难,总是自己不断地在说话,说幼时趣事说南崎风光。井奕祺很轻易就被逗笑,笑会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痛,不笑却无论如何也忍耐不住,干脆放声来笑,痛便痛了,有什麽大不了?
也会常常如此憧憬,待他好了便一同去南崎山顶等第一缕阳光初升,井奕祺曾说雪玉山日出美极,欧阳彰也不力争,美与不美从来没有定论,本就因人而异。他只想带着心中最爱的人一同瞧一瞧心中最爱的日月山河,倾心以待,此生不渝。
然而如今那个清浚出尘的少年却已成了那山水如画的南崎中的一坡黄土,无法挽回。万夫莫开的战将无法挽回,权倾天下的帝王亦无法挽回。生命最鲜活,鲜活最短暂。
欧阳彰收回思绪,现下他还有别的事要做。不禁暗笑自己又失职了,明明应承了木帅要时刻在皇上身边的。
高瑾远远便瞧见了欧阳彰,懒懒地斜靠树干,望着他所在的方向。他走过去,走得很近很近,当时阳光正好,轻柔地洒在两人身上,风吹起发丝,轻巧地触碰、缠绕,最终又复落於两人肩头。
“皇弟可有为难你?”高瑾问道。方才一瞬,他竟想若是那样阴差阳错同欧阳彰结了发,那人会当如何?会折断那乱发,轻描淡写地玩笑而过。无外乎是这样的结果,是以那念头只闪了一瞬便即消亡。
欧阳彰苦笑着把方才的事说了,高瑜如何揪着他交出井奕祺的玉佩,太後到了又如何保了他,末了道:“你们兄弟终归是一样性子,看着凶霸霸,实在里却是温柔得很。”
“朕何时凶霸霸了?倒是你成日嬉皮笑脸,心里又在想些什麽呢?”高瑾浅笑,“随朕回御书房去。既然瑜儿已同你挑明了,那你同阿三相识一事,朕也再不能假装不知。”
途中风景欧阳彰早已熟稔於心,一路行却仍是一路瞧着,优哉游哉的模样。他并无甚忧虑,虽说自己缘着私心将井奕祺的事刻意瞒了,高瑜对他似乎颇有敌意,但既来之则安之,何况他原本便无畏无惧。
到得御书房,高瑾屏退各人,旋即说道:“阿三他还好麽?两三年不见,朕也怪想念他的。南崎当真那般好?莫不成他在那边乐不思蜀了?这些年连个信都不捎回来……”
“他死了。”
“什麽!”
欧阳彰平静地打断高瑾的说话,不去望那人是如何神情,牵动嘴角划出黯然弧度:“如今细想,或许……是我害了他。”
南崎山上有一片古树林,其间瘴气密布,足使人眩晕昏睡数日,时运不济便被林中猛兽叼去做了食物,唯有事先服下南崎草才能不受瘴气所扰。然而南崎草却只在树林深处生长,采摘之难,不言而喻。整个南崎,唯有田茂曾得过友人相赠的一株。
此草可解百毒有起死回生之效,珍贵无比。当日为救治井奕祺,欧阳彰百般相求才让田茂拿了出来,药效果真立竿见影,原本危在旦夕的井奕祺,服食後内息登时稳定顺畅,只需些时日养好四肢筋骨的伤便可痊愈。
然而他却忘了对井奕祺说之,虽南崎草能抵南崎林瘴气对人神智的干扰,却也会同时在人体内种下剧毒。服食过南崎草的人再吸入南崎瘴气,唯一的结果便是死亡,若说还有些什麽不同,那也只有毒发时间的长短罢了。
南崎的乡民在南崎林入口处找到井奕祺时他已气绝,之後在他房间里找到许许多多南崎草,才知这短短时日,他竟来来回回进出了南崎林多次而无人察觉。待得察觉,已然晚了。
“以他的功力,应能立即觉出身体异样,当时中毒尚浅,若好好调理,续命十年甚至二十年绝非难事,为何偏偏……为何偏偏要那样……”欧阳彰说到此处,竟无语凝焉。
“你知道些什麽呢?你总自以为想他念他甚至爱他,但阿三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呢?”此时高瑾竟也同高瑜一般,语气眼神尽是哀是恼是无尽的冰寒。
提及阿三,这个他们藏了许久的故人,欧阳彰和高瑾之间仿佛立了一道高墙将这两月来的彼此隔在时间之外,此刻的他们,心中最盛大的便只是那与阿三之间的回忆。
“我……是啊……我又知道些什麽呢……”他总想他们会有如斯美好的未来,仗剑江湖或归隐山林,然而却未曾问及过往,他不说,他便不问,他以为会有柔软时光补足那些空白,但事与愿违,仅有那短暂的相伴,和无边的空寂。
“这些事,瑜儿没有耐性同你讲,朕有。”高瑾简略说了井奕祺同他们兄弟二人少时之事,又道,“阿三当初便是为了酿出碧月酒而出宫去的,若朕没有估错,南崎草便是酿制碧月酒的关键所在。”
“难怪我总觉得碧月酒香似曾相识……阿三……是为了不牵累旁人吧,才独自一人采了那许多南崎草……”
“那个傻子!”高瑾恨恨地拍桌,“他到底什麽时候才懂得为自己想!酿什麽狗屁碧月!谁稀罕麽!他就那样死了,一百坛?一万坛?多少坛碧月都换不来一个井阿三!”从听到噩耗的那一刻开始,他不过是在强撑,如今已再无法维持平日里的气度。
欧阳彰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高瑾,他是真的相信,高瑾、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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