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海心头有着沉重的不安感,真的如同老头说的一般,有他烦的,因为他唯一能想到自己身上有不寻常可能的地方就是他那不知究竟是何人的生身父母。一想到这里,一贯冷静的张福海也焦躁起来,心里似有炭火在灼烧一般。
轻轻晃晃脑袋,张福海后退一步把门合上,疲惫感像是棉花吸了水,一下子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烦心也是无济于事的,不如早些歇息,张福海这么劝着自己。不过他还没走几步,像是应验老头那句“老爷走了你也是当真睡不着的”,忽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敲门声,张福海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精神。门外的人似乎也不是在等张福海动作,那声敲门像是故意引起他的注意,轻轻窸窸窣窣了一下,从门缝中掉下一张纸条来。
快步上前,张福海不是先去看地上的纸条,他三步并做两步去扯开门,只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眼前掠过,窜上了房顶。张福海不会武功,自然不能追上前去,这才俯身拾起了纸条,看来来者也是不简单,宦官本应该都是不识字的,只不过乔钦请人教过张福海些书,想来她当时便是不想让张福海入宫吧,但这些事是不为外人所知的。纸条上书“焕玉台一见”,一共五个字,显然对方是确认张福海一定看得懂的。
烦心事又多了一件。
麻烦既然接连不断地来了,张福海不是个擅长躲来躲去的人,况且对方对于他这了如指掌地程度,也不见得是能躲过去的。焕玉台离着昱央宫的距离要走上一会儿,张福海脚下的步子也不急,今夜服侍在北苑的人其实并不多,可这宫里却一下子空荡了不少。宋映辉尚未立后,也没有自己妃子,后宫里养着的都是先帝的老太妃们,所以这皇宫里正经的主子总共就只有那么三位,最多再算上一个怀山长公主。如今这些主子们都聚在北苑里,剩下的人自然是忙着偷闲去了,焕玉台这平时就不见人的地方有谁会来呢。
风吹得四旁的枝叶沙沙作响,张福海还猜不出究竟是什么人相约,也不愿意多去费些心神。焕玉台周围不过寥寥点了几盏灯,微弱的亮光驱不走多少黑暗,这黑暗里发生些什么的话,也不会有人察觉得到吧。为什么还不放烟花呢?张福海想着之前桃雀兴致勃勃的模样,也有些盼着那烟花快些把这夜空点亮才好。
负手而立,张福海听见身后传来“嗒嗒”的毫不避讳的脚步声。没有转过身去,等来人绕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张福海才低头看着这个人,他就快要把这人忘在脑后了。
“张公公,您来得可真是早,我走得慢,您可别责怪秋笛啊。”秋笛还是跟之前一样,明明心里满是算计,笑得却是娇羞可爱:“您没把我忘记了吧?”
“没有。”张福海说,他注意到秋笛话中微微带喘,大概是步子走得很急,这个时辰还要见他,是为何?
“真的?秋笛能被公公记在心里,可是高兴得不得了呢!秋笛也是经常想着公公您呢。”秋笛手持一条鹅黄的帕子挡在嘴边,瞧着更像个小女儿。
张福海深深地皱了皱眉头,秋笛的话听在耳朵里总觉得刺耳,这般月黑风高,怎可能是为了这些小心思,秋笛越是坦荡,张福海越是提防着。
“哎呀,公公还真是不爱说话呢,秋笛好久没见到您,您还真是一点也没有变呢。”秋笛一边用眼睛上下扫视着张福海,一边一字一顿地说:“真可惜。”
“所为何事?”张福海不会惧怕一个较小的女子,可他也不想与她多说。
“自然还是我家主子的事情啦。”
“谁?”
“这个嘛,”秋笛的眼睛一转,裂开嘴笑说:“秋笛可不敢说。”
“我没有什么能如得了那位大人的眼,还请代为转告。”事情要是能一句话解决就好了。
“这句话您亲自去和我家主子说嘛,这么长的句子,秋笛记不住的。”
“那位大人为何要见我?”
“秋笛不知道。”
秋笛是一问三不知,偏偏还一再要张福海去见她家的主子,实在是不知背后究竟是怎样的人物、抱着怎样的意图。先是奇怪的老头,又是个不明身份的大人物,张福海人生中近二十年第一次这么引人注目,这些人是为了什么而来?
“敬谢不敏。”
秋笛听了张福海的话,像是耍小性子一般嘟起嘴来,不高兴地说:“您可真是为难我了,主子会生气的,您就一点不心疼我吗?”
这话要是从普通小女孩儿的嘴里说出来,准是对着情郎撒娇的感觉,可这情这景之下听到这些话,张福海只能想到自己最大的秘密,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姑娘自重。”
“嗯?难道您不喜欢秋笛吗?”
“如何喜欢。”
秋笛也不扫兴:“您不喜欢秋笛啊,那主子会赏别的姐姐给您的。”
“内侍之人,不作他想。”
“您莫急,主子她是懂的。”秋笛一副惋惜的表情说道:“总在宫中呆着您是压抑久了,不会以为自己真的跟那些去了势的阉人一般吧?”
张福海已经猜到对方对自己了解得深入,被点破这点也没有什么值得惊慌的,只道:“说笑了。”
“哪里是说笑呢,主子既然对大人有意,肯定是不会让您在这儿白白浪费这好时候了。”秋笛继续说:“若是主子身边的人您一个也瞧不上,天下的女子还多得很,您只要跟主子开口便是。”
“我无心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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