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佟大为的电视剧,在一些煽情的节骨眼儿,总看到他把女主角的手握起,然后放到嘴里,当时我还觉得不够煽情,现在想来,那是多么正确的煽情啊!美好的爱情当然是爱一个人的全部,但在爱中应该有这样的胜负:你爱我的手胜过爱我的生殖器,或者是你爱我的脚、爱我的腋窝、爱我的脖子、爱我的嘴唇胜过爱我的生殖器,反正不是,你如何爱我,唯生殖器马首是瞻。
“清晨的阳光如此和煦,何来紫外线过敏呢?”揣无从是一个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的人,才有如此追问。
“我比较嫩。”爰爱老师低眉垂眼地说,面色红润得像一个红苹果。
爰爱老师和她的未婚夫,两个人的形体有种自然的吻合。
相向而立的时候,两个人是对称的;同向而立的时候,两个人是重叠的。
两个人婚前同居。
他的身高和张西兮一般,怪不得爰爱老师说“短小精悍比人高马大招人喜欢得多”和“高个子,如果是松垮的高个子,那倒不如精致的矮个子”。
他可不是五短身材,因为他的脖子不短,粗粗长长直直的,透露着他的血气方刚。
“你好,是冷女士家吗?”一个粉刷工穿着灰色制服,制服看上去像一件艺术品,斑斑点点的五颜六色有火树银花的感觉。
“没错,进来吧。”她从门口的鞋架上拿出一副大码的拖鞋,那是父亲穿过的,因为很少有人来过,所以很少有人穿过,拖鞋上已落了一层灰,但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他看起来也是灰头土脸的。
“奥…我可以直接进去吗?”他想起自己穿的袜子脚后跟破了个洞迟疑着说。
“奥…可以。”她目光向下,打量着他的脚,看见一双棕色的退色的尖头皮鞋,这双皮鞋与他今天的穿着搭配在一起,有鹤立鸡群的感觉。
于是他在门前毯上蹭了蹭,门前毯上并没有留下什么可见物。
“哪里的墙皮掉了?”
“卫生间的。”
她引导他去卫生间,一开门,香水味就扑鼻而来,香水的味道是糖衣炮弹的感觉,因为一种味道掩盖着另一种味道。
“就是那个地方。”她仰头指着浴缸上方的天花板,一处一平方米左右墙皮脱落的地方,像人的皮肤擦掉了表皮露出真皮层。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两罐油漆,两个塑料盆,两支滚动轮,把两罐油漆分别倒入两个塑料盆,再倒入香蕉水,一场滚动摩擦就要开始了。
他拿起一支滚动轮,蘸了蘸料,滚动轮的杆儿开始像一根伸缩鱼竿一样变长。
“先来底漆,这就像是化妆品里的粉底,”他一边干活一边说。
“你的联想能力还挺强的。”
“为什么不说‘挺强的’而要说‘还挺强的’,我出乎了你的意料吗?”
“我对你没什么意料。”她笑出了声,用笑声缓解话语的犀利吗?
“我倒是对你的材料有兴趣。”她接着说。
“我的什么材料啊?”
“我刚闻到了一股香蕉的味道。”
“恩,它是和香蕉挺像的。”
此时此刻,共处一室的孤男寡女的对话不知不觉陷入了一种后知后觉的暧昧。
“香蕉的气味是从哪儿来的呢”
“噢,我在涂料里添加了一种气味像香蕉的稀释剂。”他话音刚落就又马上说,“你是语文老师吗?”
他要错过这个话题,因为香蕉水的味道是对人体有伤害的,继续谈这个话题可能是不好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的联想能力还挺强的。”
“从哪儿联想的?”
“我看你这有一本《高中语文文言文大全》,还有一些教辅类的书。”他的目光斜视着马桶旁的矮书架。
“你喜欢厕读吗?”他接着说。
“没有人喜欢在厕所里读书,是如厕,顺便读书。”她一字一铿锵地说。
“再来面漆,底漆是粉底,面漆是粉饰。”他一边说一边拿着另一支滚动轮在另一个盆中蘸着。
他娴熟地干着,她仰着颏儿看着,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结婚了吗?”他问。
这是一个唐突的问句,但他觉得这样的唐突是值得的。
因为所有因为爱情的唐突都是值得的。
“我像结过婚的人吗?”她摆动着脖子抑扬顿挫地说。
“看你的脸不像,看你的手像。”他的目光配合着他的话,先是看她的脸,然后看她的左手,看她的左手时,流露出惹人怜爱的淡淡的忧郁。
“可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啊!”她右手食指放在鼻孔下咯咯地笑。
“你左手的无名指,戴着戒指。”他吞吞吐吐地说。
一枚银质的蛇肚戒指,便宜喽嗖的,孤零零的。
在她心里,戒指这种东西,如果是自己买給自己,意思意思就行。自己买的钻戒都不如意中人送的草戒来得荣耀和尊贵。
“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我的手有多老呢!”她把双手放在眼前,露出些许笑容,在笑容中眼睛有些许红,从些许红的眼睛中可以看出她的些许清苦,小姑独处的清苦。
“我没有结婚。戒指是随便戴的。”她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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