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蹑手蹑脚地拂开了遮蔽面目的如墨青丝,当他心目中该是青面獠牙,面目狰狞的袭击者显露真容时,竟是生生屏住了呼吸。
以他贫乏得可笑的文学积累,自然不能酸溜溜地吟出一大堆什么“君子如玉”,“世无其二”的话语,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菲薄得可笑。
“我倒是煞神要来夺命,却不想来的竟是一尊仙人啊。”
接下来他的一番举动,自不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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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轩将壶置于案上,倒了满满一个搪瓷粗碗的热水,伸手拂去上方升腾的雾气,小心翼翼地端到许轻凡面前。
“郎君昏迷了这般久,应该是口渴了,还是先喝点水罢。”
许轻凡勉力半撑起身子,另一只手直接去取,然而他身在病中,手足软弱,一时间抓握不住,若不是石轩演技手快,几乎就将搪瓷碗摔破。
他自觉身体不支,咽了几口唾沫,只觉喉间犹如刀割般疼痛,好容易张口发声,声音也如磨砂一般粗哑难听。
“……可有……可有笔墨?”
石轩见他说话费力,忙不迭将水递到他的唇旁,很是殷勤。
不过听到许轻凡的问话,他为难了一会,还是讪讪地摇头。
果然如此。
许轻凡心中苦笑。
山间猎户,以武力谋生求存,又怎会对文人笔墨感兴趣?
他小口抿了水温正好的清水,舒缓了喉间疼痛后方又开口。
“你且听好,若是有何处记不下来,再来问我——羌活、防风、苍术一又八钱,细辛零又六,川芎、白芷、生地、黄芩、甘草一又二钱。”
这是九味羌活汤的药方,有辛温解表,发汗祛湿,兼清里热之功效,主治外感风寒湿邪,内有蕴热证,对如今他恶寒发热,头痛项强,肢体酸楚疼痛,口苦干渴的病态正是对症。
而羌活、防风、细辛、苍术、白芷、川芎、黄芩、生地、甘草这类草药,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价格也决计不会高到哪里去,对于救他之人而言,应该也不会造成多大负担——再不济,他身上的服饰挂件,也能当来一部分银钱。
“你可记住了?”
许轻凡询问道。
石轩低喃了几遍,点点头,“记住了。”
然后便背了一趟,果然毫无差错。
许轻凡微讶,“你可学过医术,识得这些草药?”
石轩摇摇头,憨厚笑道,“我只是一个猎户,怎么会识得医术,只不过是记性稍微好上一些,旁人说什么,只一遍就能记下罢了。”
话一说完,他就站起身。
“郎君先躺着休息一会,我这就去帮你买药。”
待到石轩的身影渐渐远去,许轻凡四下打量一遭,方才知晓何谓“家徒四壁”,除却一些老旧不堪的必要家具,这屋宅可谓空空如也,寒酸不堪。
许轻凡微阖双目,心中不期然想到一句话。
“□□,一遇风雨便化龙。”
石轩顶着一身寒气推门入屋时,天际已经擦黑,他把外面罩着的蓑笠解下,抖了几抖。
“这雪下得可真紧啊!”
他感叹一句,又提着用油纸包着的药包往后院走去。
许轻凡不久前不胜疲累,又昏昏沉睡了过去,这下被石轩的入门动静吵醒,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今日坊间巷内,可有什么传闻?”
石轩原本忙着翻找熬药的砂壶,听他这么一问,倒真是想起了一件事。
“郎君有听过城北的许家吗?那可真是豪门大族啊!”
他机灵灵打个冷战。
“百余口人家啊!昨夜遭了贼灾,一把火全烧干净了!这山贼可是够凶狠的。”
“砰!”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引得石轩回头张望,却正是那不久前方才逃过一劫,可终究还是难逃摔碎命数的搪瓷碗。
许轻凡面色惨白,唇角却勾起了很大的弧度,笑得猖獗,笑得疯狂,笑得歇斯底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贼灾……山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石轩傻愣愣地看着许轻凡近似癫狂的表现,心里很是疑惑。
为什么,有的人明明是在笑,可是,却比痛哭流泪还要悲伤呢?
【年少轻狂√
家国动荡√
灭顶之灾√
覆巢完卵√
择木而栖(未完成)
名震天下(未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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