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猝不及防,连著被他抛了几下才慌忙抓住他衣袖,挣扎著落下地来,恼道:"你疯了吗?"李长空不答,紧紧抱著他,满脸喜悦,叫道:"阿离,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萧离默然垂首,不知如何回应,却终於没有挣开,而是由著他抱著自己,许久,许久。
第二日他又去了醉仙楼,柳如眉见他神色,便知事情已有眉目,忙问道:"查到东西的下落了麽?"萧离点头道:"就在李长空的房里。只是不知究竟在房里何处。"柳如眉喜道:"无妨,以我手段,凭他什麽样隐蔽的机关也是无用,定能手到擒来。"
萧离点头,将一张图纸交了给她,道:"这是我画的王府地图,你有了这个,会方便些。"柳如眉接过了,见他脸上全无笑意,知他心头郁郁,心中怜意大起,柔声劝道:"有什麽事,也只好等救出湘湘再说。"萧离默然点头。萧家侠义传家,他一生磊落,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今日却不得不负一个对己有恩之人,心中之烦闷愧疚,实是无以复加。
当夜李长空又进宫去见皇帝,进了宫问了问,知道皇帝在御书房,便径自往那边走去。他得皇帝特许,不必通报,故此一路行来,都无人拦阻。正走到御书房门口,只听里面皇帝的声音说道:"长明,你有什麽事吗?"李长空一怔,心想原来太子也在,自己此时似乎不是很方便进去,便犹豫著在门口停了下来。门前的几名公公瞧见,正要上前招呼,他摆了摆手,那几名太监甚是机灵,当下只施了一礼,并不作声。
只听李长明的声音道:"父皇,儿臣今日,去拜了母後的墓。"李玄飞停了一停,叹了口气,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李长明道:"这是儿臣应尽的本份,儿臣......"他的声音微微哽咽起来:"儿臣很想母後。"他自然是想的,除了母子之情,若非赵後过早去世,他便是李氏王朝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又何至有今日之难?
李玄飞有些愧疚,温言道:"朕也很想她。什麽时候,朕和你一块儿去一次吧。"李长明磕头道:"儿臣谢父皇!"抬起头来,道:"儿臣今日,其实是心里迷茫,不知道该怎麽办,又不知道该问谁,只好去见母後。我问母後,儿臣是不是做错了什麽?儿臣又到底该怎麽做?可是母後没有回答儿臣。"
李玄飞道:"你迷茫什麽?"
李长明道:"儿臣自四岁时被立为太子,一直兢兢业业,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只恐让人抓住了错处,要大做文章。只因儿臣五岁便已丧母,其他兄弟做了错事,有人教导,有人求情斡旋,儿臣却无人可以依靠,便是受了明的暗的欺辱,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说与人听。"说到此处,泪水滚滚滑落。
李玄飞心里顿时一酸,见到他酷似其母的俊俏脸庞上热泪滚滚,依稀想起当年赵後病重,临终之前拉著自己的手,便是这般痛哭失声,求自己答应在她走後好生照看二人唯一的儿子。他想到此处,心里愧疚更甚,亲自替他拭去泪水,道:"这些事,唉,父皇也不是不知道的。"
李长明心想你都知道,可是偏偏装作都不知道!他心里怨恨,面上又怎敢有丝毫显露?只是泪流不止,哭道:"儿臣自认行事还算差强人意,文治武功,也都不至於愧对了太子的称号,如今却有人明里暗里,指有人比孩儿更有资格成为我李氏王朝的太子,说儿臣该当自动退位让贤。父皇,你告诉儿臣,儿臣究竟该怎麽办?"
李玄飞默然不答,暗逼太子退位,此事他便是主谋,但此刻太子这样痛哭流涕地当面问了出来,他却不由得心头酸涩,难以回答。
李长明候了半晌,见皇帝只是不答,他心里已是一片冰凉,虽然来之前便已知道事情多半便是如此,事到临头,仍是忍不住心头怨恨,颤声道:"父皇,儿臣是您的第一位皇後唯一的嫡子,是我李氏王朝正式册立的太子,是文武百官和百姓多年来心目中的未来天子,儿臣的背後,还有太师陈尚书一干人等在,儿臣便是肯退位,继任的人能放心吗?儿臣到时,能有活路吗?儿臣身後的人,能有活路吗?儿臣一人死不足惜,太师已经年迈,陈尚书是朝廷不可或缺的栋梁之材,他们都对朝廷忠心耿耿,父皇啊──"
他声音凄厉,匍匐在地,最後一次哀求著自己的父亲。
李玄飞猛地站了起来,全身发颤,喝道:"够了!你这是在指责父皇负了你母後,负了你,负了赵家吗?你放心,赵皇後毕竟是朕的结发之妻,只要你听话,日後之事,朕自会给你安排地妥妥当当,至於太师和陈尚书他们,只要他们不惹是生非,朕也自会保他们平安!"
半晌,李长明伏在地上的身躯都没有动弹,仿佛已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塑像,许久,他才缓缓直起身来,平定地道:"是,儿臣明白了。儿臣谢父皇!儿臣告退了。"
他确是什麽都明白了。李玄飞当然也知道,他纵然费尽心思,也不可能在自己走後,还当真能保得任何人万全,除非在这一场战争中落败的人肯服输,而胜出的人又肯放手,事情才能如他所愿。可是在这个宫廷里长大的人,哪有哪个是真的易与之辈?便是天性再良善的人,为了保全自己,对威胁到自己的人也绝不会心慈手软,即便是亲兄弟。这样的事,可能性又能有多大?一边是高高在上无边荣耀,一边是从此惶惶不安屈辱度日,两相比较,他终究是选择了心爱的四皇子李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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