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的熊孩子,这新书刚到手没几天呢就敢扔了,不得了啊。时延暗道。
徐泽捡完第二本以后,已经完全无心去发现什么景色,而是专心致志地低头找书。脸上兴冲冲的,看来对这事上瘾了。
边上骑车过去有认识这兄弟俩的大叔还笑呢,“哟,小泽,低头捡元宝呐?”
徐泽就扬扬手里的书,咧嘴笑,“捡书呢!”
时延默。自家小孩这副德行,还真像是在捡元宝呢,至少和捡了元宝一样乐呵。
“哎哎哎,哥,这个是本子,上面有名字!”徐泽跑到了时延面前,举着手里头的方格本。
“宋林。”虽然写的歪歪扭扭,但时延还是认出了那两个字。
“这是谁啊?”时延问徐泽。
“我们班的!”徐泽惊讶,“他的书和本子怎么在地上?”
时延忍笑,“知道他家在哪儿吗?我们去他家看看。”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捡书和本子、笔什么的,一直走到宋林家门口。
还没进门呢,就听见院子里头一声大骂,“哎哟,二子咋是倒着背的呀?!”
时延和徐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噗嗤一声笑出来。
女人尖锐的呼声传进耳朵里,“你那拉链都敞开着?!妈呀,你的书呢?!二子,你书呢?!”
孩子糯糯软软地答,“啊?不知道。?书呢?”
“对啊,你还问我呢,你的书呢?!”
“不知里没有。”孩子老老实实地回答。时延觉得古怪,这孩子好像有点呆似的。
“你是不是把书弄丢了?!快去找!找不到不许回来!”女人一声尖叫,把孩子推出了家门。
“哎哟,我的老天爷,你怎么让我摊到这么个蠢蛋哟!再买一套书要多少钱,我哪里拿得出来哦?他爸是个挨千刀的,儿子也一个比一个地没出息!哎哟我惨哟……”女人这么着就嚎上了。
时延抽了抽嘴角。
孩子一出门就低着头转弯往路上走,好像没看到门边上的时延和徐泽似的。
“这是你同学?”时延疑惑,这怎么跟陌生人似的。
“嗯!”徐泽点了点头,见宋林走得远了,连忙喊,“宋林!”
宋林回头,木木地看着徐泽,半晌才认出人来,“徐泽。”
徐泽脸上露出笑容,“你记得我啊!”
“嗯。”宋林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别走啊!”徐泽跑过去拉住宋林,“我和我哥捡到你的书了!”
宋林眨眨眼睛,“哦。”
徐泽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接过时延递来的书就塞到宋林手里,“快拿去吧。”
“你星期天一个人在路上做什么?”徐泽问。
宋林眨眨眼睛,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忽然道,“不记得了。”
徐泽无语。
时延不想多待,如果里头的女人出来,也不知会不会生出点别的事儿。“小泽,让他进去吧,我们不是还要发现春天的景色吗?”
“嗯。”徐泽点头,就冲宋林笑了一下挥手,“宋林,我们要走了,再见。”
宋林愣了一下,等时延和徐泽要转身时突然开口,“有花。”
“什么?”徐泽立刻回头。
宋林指了指自家院子和邻居院子中间的巷道,然后带头往里头走。
徐泽想要跟上,时延拉住了他的手,往里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
绕过气味难闻的茅厕,转过几间联排的废弃小瓦房,豁然开朗。
清幽淡雅的香味扑鼻而来,时延和徐泽不由得抬头望去。乳黄色的槐花开了满枝,一簇一簇的,衬着春日的暖光,透出温润如玉的色泽。槐树的枝桠很高,时延和徐泽走到树下,就感觉像是陷进了暖黄与深绿的海洋里。入眼之处,槐花无不重叠交互,成团成群,在树干枝叶上留下点点暗影。
树叶间有鸟叫,还能看到小麻雀在地上跳来跳去。偶尔捕捉到一两道划破春光的流畅的飞行弧线,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光与影,声与色在这里和谐统一。
徐泽愣住了。
时延轻轻地按在他的脖颈处,也仰望着这庄野之间难得的幽静之地。
一双小手伸到了他们面前。
时延一看,宋林的手心竟然是一把桑葚果。
紫的发亮,然而又乌油油地黑。
时延笑了笑,“谢谢。”拿过一个,塞进了好奇地看着的徐泽嘴里。
徐泽咬了咬,登时皱起了小脸,“酸。”牙齿嘴唇都泛紫了。
时延不由好笑,捏了一个放进自己嘴里,咬碎,也酸,也甜,无比熟悉而又久远的味道。在没东西填饱肚子的那段时间,这些路边的野果子就是最好的救济粮。时延甚至等不到它们成熟,就会早早地爬到树上把它们摘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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