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主人进京,会有人从荆州事先赶来送信,让这边做好准备,因此平时这些仆役都十分懒散,一个守门的下人像半聋,任凭大罗神仙扣门,也要磨蹭个喝水的时间才去回应。
这天下午,京城大门马上就要落锁,眼看着又是混过一天,袁府外面忽然响起急促的扣门声,刚在小榻上歪了个盹儿的守门人被吵醒,骂骂咧咧好不情愿地起来,心说这是哪家不长眼的巴结鬼,竟然挑这么个时候来登门。
袁家主人不在,京城里但凡找上门的,多半是来送礼攀关系,久而久之,也养刁了守门人的性子,权把自己当做半个主子,对外一律用鼻孔看人。
“谁啊,真是没规矩!”袁家的门也是能擂鼓一样敲的么?
听那敲门声犹如惊雷,守门人在心中嘀咕,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狗仗人势的斥责,哪想到才刚刚去了门栓,大门顿时被人从外面踹开,还不等守门人出声,已经挨了个窝心脚,一屁股滚到地上去了。这一脚踹得不轻,守门人疼得龇牙咧嘴,正准备骂娘回去,一抬眼,顿时吓成了白纸人。
“二二二,二公子……”
“刁奴!主人不在,你们就是这样待客的?”
袁熙将手中的马鞭丢给一路小跑赶过来的仆役,只是淡淡地瞥了那守门人一眼,便让那守门人吓得差点昏死过去。
袁家奴仆中流传着一句保命符,叫“得罪天,得罪地,莫惹恼了袁家二公子”,不过这次袁二公子似乎赶时间,顾不上修理不听话的家奴,步履生风快步往内院行去,一路不停脚地吩咐让人准备沐浴洗尘的东西,又命人往中常侍府内递拜帖。
从进门到更衣洗漱焕然一新,也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袁二公子便重新登上马车,风驰电掣向中常侍府赶去。
“哎呀,真是稀客,想不到袁二公子竟然也肯到老奴这破屋烂瓦做客。”
如今能让秦超这样笑靥相迎的人不多了,不管那白胖如佛爷的脸皮子下藏着什么魑魅魍魉,好歹这层人皮,在袁家人面前是不敢揭下去的。
袁氏一门四世三公,是大夏朝一等一的豪门权贵之家,门人故旧遍布天下。当初荆州镇南将军被搬倒,荆州很是乱了一阵子,无论谁去接受,都得被这烫手山芋熨下去一层皮,最后昏聩无能的先帝没有办法,在明知道是饮鸩止渴的情况下,也只能眼睁睁将这块大肥肉送给袁家。
秦超那肥肚子里装着明白,如今幼帝没有震慑力,若是得罪了袁家,以袁氏声威,振臂一呼号令百官诸侯,他这个能在朝堂上让百官双股战战的“九千岁”,恐怕也要没好果子吃。
“中常侍大人,熙此来拜访,是来向您讨要一个人。”袁熙开门见山,半句废话都没有。
秦超笑容约莫有那么一眨眼功夫的僵硬,心中吃惊不小。虽然早就听人说起那锦绣楼的风无歌和袁熙有几分交情,却没想到堂堂刺使公子竟然能亲自劳动大驾,找上门来要人。若只是个寻常的阵法师,秦超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送出这份顺水人情,可是一想到风无歌手中掌握的绝技,他又不甘心就这样将人交出去了。
“袁二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咱家怎么听不懂?”秦超装着糊涂。
“中常侍大人,熙既然能找上门,自然是知道了确切消息。如今时局不稳,高门大户秘密招揽阵法师入账,原本也不算什么,只是大人找到的这个风无歌与在下算是至交,还望大人能看在袁家薄面,将人放还,为表谢意,熙愿将四名阵法师送给大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若是再推脱下去,势必要闹得不好看了,秦超想着,那姓风的臭小子骨头死硬,还天生带着对宦人的偏见,一时半刻也没法从他嘴里撬出有用的东西来,兴许把他弄死了都捞不到什么好处,远没有四个现成的阵法师实在,再说只是过了袁家人这一关,日后若想再打这小子的主意,也并非没有机会。
权衡再三,秦超终究是答应了袁熙的要求。
袁熙见秦超妥协,总算在心底暗松口气。其实距离接到岳清的亲笔信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有余,他日夜兼程马不停歇,也不能比这更快了,若是算上风无歌被掳走的时间,这前后足有一个月,他根本不能确定风无歌在秦超手里还能不能留下一条小命。
现在看来,姓风的还算命大,没让他赶来收个现尸。
秦超亲派了车马陪同袁熙去领人,然而当袁熙看到和死囚关在一处的风无歌时,却是气得差点杀人——只见黑漆漆的死囚室内,一群穷凶极恶的囚徒正将风无歌围在当中,有人给他捶腿,有人给他揉肩,还有人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帮他扇风躯干蚊虫,而风无歌本人则半眯着眼,心安理得享受着这份侍奉,看着好不惬意。
敢情这些日子的风餐露宿担惊受怕,都是喂到了狗肚子里!
陵洵抬眼间瞥到牢笼外的袁熙,似是毫不意外,蓦地绽开笑容,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子进,你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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