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仲夏,芳华虽卧床休养,因体虚之故,汗水常将衣衫浸湿。他如今连多坐一会儿尚不能支撑,要想天天沐浴着实困难,只得每日用热水擦拭身子。采茗嘴上说得爽快,待见着那白花花的身子,和背上花瓣儿似的胎记时,他早已是面红耳赤,手上的软布连着掉了好几回。好容易擦完了身子,芳华见他拿着白绫的手竟微微打着颤,双眼只顾瞧着脚面,倒像比自己还害羞,一时又要恼又想笑。原本他不出屋子,是不用缠这个的。只因凤弦日日过来探望,加之夏季衣衫单薄,若不缠上双ru便会挺出来,看着即怪异又不雅。芳华索性夺了白绫要自己裹,无奈身子偏不争气,动了几下便觉心跳的厉害,伏在枕上连喘了几声。采茗见状慌了手脚,哪里还敢再劳动他?把心一横,三下两下将芳华收拾停当。瞧着他窘迫的在床前擦着脸上的汗,若不是顾及头上的伤,芳华只怕要笑出声来。
转瞬便到了六月下旬,东城的生日已近在眼前。芳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态,时鸣也伤愈回到了朝雨园。芳华与他多日未见,时鸣的伤又是因他而起。一旦回来了,芳华拉着他进到屋内,偎在他怀里撒了半日的娇方起身。又缠着他,死活要看他背上的伤口。时鸣被逼无奈,只得褪去衣服。芳华盯着那肩胛骨下,暗红色硕大而狰狞的一块疤,禁不住抽了一口凉气。时鸣赶紧穿好衣服,转身抚了抚芳华尖尖的下颌,心疼的道:“我才离开你几日便瘦成这般。”芳华抬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道:“瘦怕什么,伴伴不觉得我长高了些吗?”又告诉他,采茗如今已贴身服侍自己,叫时鸣日后也不必太辛劳了。
时鸣忽然想起遇险当日,芳华竟能看出,那贼人的下盘不稳。因问他是如何知道的?芳华很是得意的笑道:“我虽不会使枪弄棒,好歹也生在武将之家。自幼父兄习武之时,我也在旁观看。三哥……”这两个字一出口,芳华与时鸣的脸色皆暗淡下去。时鸣将芳华扶起坐好,在他身前跪下道:“小人悔不当初,如今三公子下落不明……”芳华伸手拉他起来道:“他……他……只怕是出家了。”时鸣惊得后退一步,忙问起缘故,芳华便将轻浪的话告诉他,又道:“只要他活着,一家子总能团圆。”瞧着时鸣悔恨交加的样子,挽了他一同坐下道:“我本不该在这里的,所以……所以谁都没有错。”时鸣在兄弟处,已得知芳华与君上闹僵了,执意不肯相认。他说此话,自然听出了言下之意。待要相劝,又恐再惹他伤心。无奈的长叹一声,伸手将芳华揽入怀中。
东城想着家里祸事不断,打算借着自家生日冲冲晦气。令德算来,他如今已整整二十岁。便叫东城将他的冠礼于那日一并办了。虽如此,却不许芳华操劳。无奈,芳华指派了两个得力的管事,帮着二位总管一起操办。东城自己先拟了张宾客的名单,芳华看时,忆昔同时翔的名字亦在其中。虽然不愿见到宫中之人,但忆昔与他有救命之恩,时翔又是时鸣的亲兄弟,此二人自当是该请的。东城见芳华不置可否,将名单交与管事,这才放下心来。原本打算请蓝桥过府,想着他与父亲不和,见了面反生尴尬。东城支使芳华去问凤弦,凤弦亦说不必相请。
自打知晓了芳华的真实身份后,蓝桥亦不便明显的,阻拦凤弦与他交往。可瞧着凤弦清晨即去,傍晚方回。眉梢眼角不但未见丝毫疲惫,却有掩盖不住的春色。蓝桥是过来人,焉有看不出之礼?那芳华虽是阴阳同体,且不论他是否会生养,在世人面前总是个男子的身份。莫不是要我家娶个“男媳妇”回来?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凤箫身落残疾,婚事自然艰难。倘或芳华不能生养,我家岂不绝后了?对君上与令德之间,暧昧不明的感情,蓝桥是早就知道的。而这一次芳华身份的暴露,让蓝桥对令德越发妒恨,连带着对君上也有些寒心。此等大事竟瞒着我,可见在他心里我是个“外人”。蓝桥对凤弦旁敲侧击,或明或暗的提醒着,似乎见效甚微,由不得暗自发起急来。
芳华这日与东城一道,带了时鸣与小柳儿,往左相府看望凤箫,并邀他去吃寿酒。恰好蓝桥不在,凤弦领着他们兄弟,径往凤箫住所而来。
寒生,疏雨在廊下看见,正要去回禀,被芳华赶上两步拦住了。只见他将手指按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闭了一只眼向着门缝往里偷看。屋内凤箫背身坐在桌前,桌上放着几只大大小小的瓷瓶,也不知他在做什么?
芳华悄无声息的推开门,踮着脚尖儿,快步来至凤箫身后,张开双手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凤弦与东城,时鸣在后头看得正要发笑。耳边猛听凤箫尖利的怒叱道:“干什么?你放开我!”一面叫,一面使出浑身力气,将芳华从自己身上狠狠推开。而他则因用力太猛,不仅打翻了香炉,还将轮车带得侧翻在地。
凤弦眼疾手快的赶上两步,将芳华从背后托住。待要去扶兄长,已被东城抢在了前面。忙与芳华上前,将压在凤箫腿上的轮车抬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东城感到凤箫的身子,抖得如风中落叶。急促的呼吸声中,似乎压抑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痛苦。东城的心莫名的紧了紧,鬼使神差的,竟叫了他的名字道:“凤箫,我是左东城。别怕,来,我抱你坐好。”凤箫看清了眼前之人,想着方才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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