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走,直至回到家中,已是第二天的早上。
柴房空无一人,只留下草药的苦涩味道。宽敞的屋外,小小麻雀肆无忌惮地蹦跳展翅,唧喳吵闹,不会再有人用虎虎的拳风将它们吓得四散奔逃。
知无玥推开门,走进屋中,侧面的墙壁上,一副蓑衣下露出了弓脚。
他拨开蓑衣,取下那张放置多年不曾拉启的长弓,还有装满利矢的箭桶,他抽出其中一支,乃见利箭并非步兵常用之木矢,乃是油绿竹身,锋锐尖矢非以金为,实属少有。
突然他弯弓搭箭,猛然回身弹弦发矢,乃见绿光急骤,快似流星,外面“唧!”“唧!”两声,登时群雀轰然飞散。
知无玥慢慢仰头闭上双目,耳边,仿佛传来了急密的战鼓声。
百步外的树干上,竹箭锋尖上钉住了两只小麻雀,均是贯穿双目,毫无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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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天狼回到军营,迎上来的邹延一副如获大赦的神情。
早前他带人顺著隗天狼留下的记号找入竹林,却只见遍地尸骸,连韩路也横死当场,四周有楚国士卒亦有晋国兵丁,可见隗天狼确实追到了人。一柄血迹斑斑的战刀插在地上,还有大滩黑血,天狼将军却不见踪影。
莫非遭人掳走?
他当即回营派出探子到楚军营外查看,但见楚军军中并无异样,更不似俘虏敌军主帅那般欢腾卓越。
如此看来,也许天狼将军并未被俘,可如今他身在何处?
眼前战事迫在眉睫,邹延不敢擅自离营,只好派出将士暗地寻访。所幸十日之久,奚稽未有大举进攻,只是偶尔作佯攻,或是阵前操演。
闻得韩路背叛,邹延大觉吃惊,韩路此人虽非主将,但在军中声望极高,想不到居然投敌叛国,仔细想了不禁冒了身冷汗,若非他急於求成暗害隗天狼,当真到了战场上,才倒戈相向,岂非危殆?
然隗天狼只是将这事情交代了,便再无提起。
他坐在中军帐内,此时帐中只有邹延一人。邹延见大将军回来,本想立即知会下属众将到中帐议事,但隗天狼却是不允。
听过邹延一一讲过他离营後的军情,隗天狼皱眉看著沙盘,沙盘上两军势均力敌,势成鼎足。但沙盘之外,河中之外呢?
隗天狼冷笑:“明知晋军无帅,如此良机,却不进攻,奚稽这十万大军,只怕是个幌子。”
邹延闻言一惊:“将军的意思,楚军无意相斗,旨在拖延?!”
“他拖住了我十万大军,晋邑必然空虚,此时若秦国出兵,取道凤翔,过泾河、白水,饶过我军,便可直取新田。如此一来,我十万将士腹背受敌,必受重创。”
邹延脸色大变,默想片刻连忙说道:“将军是否打算马上撤出河中,回师护邑?”
“只要我们一动,奚稽必会趁机截杀。”
邹延盯著沙盘前思後想,仍是不得其法:“将军!莫非便要在此束手待毙?!”
隗天狼眼中凶光大盛:“晋邑要护,这晋楚一战也是要打。”只见他手指摩挲箭枝,慢慢看著沙盘,“秦楚之盟,不过是利之所驱。十万大军的幌子,代价不轻,若说最後只教秦国得了好处,想那奚稽必不甘心。”他忽然咧嘴一笑,两颊上弯弓般深刻的笑弧教他看上去像个顽童,“他只道我中毒已死,如今晋军无帅,大好时机,他应该忍耐得很辛苦了!邹延,你去抛点饵食,让他莫要忍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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