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了,不知道吗?”
“不,我只是在想,我刚刚有句话说错了。”
“回答不出来就找借口啊,好,我听着,你哪句话说错了?”
“是‘都是娘生爹养的’的那一句,我看你小时候就是被驴带大的……不要瞪这么大眼,哪个正常的人会觉得当今皇上,当今十五岁登基,流放所有皇亲,违拗几朝元老的意定号‘尽欢’的皇上,会怕了区区一个学士的纠缠?”
“……好,对,那,那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
“原因啊!你以为我不知道原因啊?虽然我,确实不是很清楚,但绝对和大皇子殿下有关,殿下待人宽厚和善,又循规蹈矩,要是知道董大学士莫名地被罢了官,还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心里铁定不好受。”
“好,我知道了……但是,但是为什么现在上书房那边好像没什么动静了?殿下可还是没有去攻书啊?”
“这个嘛……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了,哦对了,这二皇子殿下也是奇怪,大殿下入住永溺殿却没有去上书房的头几天,还隔三差五地来这儿找人来着,但是现在都一个月了,连影子都没有见着。”
“啊这个,这个我知道!皇上的生辰还剩不到一个月了,二殿下准是想着怎么贺寿去了!”
“咳。”温润如玉的声音突然插进了火热的谈话中,众人惊觉身后冰窖般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背脊处齐嗖嗖地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怎么着,被冻着了?”好不容易证明自己不傻的小太监却是人事不知,兀自油嘴滑舌着,骇地众人眼神僵直,也不顾小太监的反应,就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近日里永溺殿可闲着啊,三三两两都没了规矩了。”淡雅从容,语调镇定如流水浮云,言下却是让人难以抵御的威压。
小太监至此终于醒转,却又瞬时崩溃,颤抖着身子平贴在地上,青紫的脸再也不敢抬起来分毫,只能惊恐地抖出几个字来:“皇上,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赤红的雕栏转角处,尽欢帝不急不缓地走过来,眉眼半弯,唇角噙笑,熨帖的下摆亦是无喜无忧:“你是要孤,恕什么罪呢?”
“皇上,皇上恕罪啊!”小太监低垂的眼在平地上横扫,见着尽欢帝平头靴的后头,还转出了另一双鞋,脚踝处裹挟了纯白的狐裘下摆,步伐也是一样的从容不迫。
“没有听到孤的问话么?”尽欢帝半眯起眼眸,居高临下的眼神厌烦地如同面对一群蝼蚁。
“不不不,奴婢不敢!”小太监扬起脸来,却是看向了紧随在尽欢帝身后的逝水,孤注一掷般喊道:“大皇子殿下,殿下!奴婢嘴贱,不是有意冒犯的,求殿下大人不见小人怪,饶了奴婢,饶了奴婢!”
[83]第二十九章 猫鱼之争(一)第二十九章猫鱼之争(一)逝水伸手压下帽檐隔去身边肆虐的寒风,裹了裹身上的狐裘,看向小太监的眼神却是冰寒似雪:
如果说方才背着主子闲言碎语,父皇还能够高抬贵手从轻处罚的话,那现在,就是其罪当诛了。
只是不知自己给了宫人们什么样的错觉,竟然会被以为可以影响父皇的决断,这样的误会对于自己这样被玩弄于鼓掌的偶人来说,幸哉,不幸哉?
小太监却不解其意,亦没有仔细揣摩现场的气氛,却是索性直起上身来,眼神跃过近在眼前的尽欢帝,将哀求和祷告尽数扑向了温润和善的大皇子:“大皇子殿下!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不识抬举,奴婢没有管好自己这张嘴,是奴婢犯贱,奴婢错了,错了啊,求殿下饶了奴婢吧!”
声嘶力竭的乞求,匍匐的众人都战战栗栗,沉默不语,浅笑着的尽欢帝撇过眼来,看了看站在身侧的逝水,而后抿起了本待出言责罚示众的薄唇。
逝水感觉到尽欢帝的眼神,捉住狐裘的手愈发收紧:
即便是如此抬举了自己,这个小太监也太过不识抬举了,要知道,与其在一起的无论是多受宠的人,君王都不会忍受被无视的感觉,更不会放弃做决断的权力,那些所谓的宠姬妖娆枕边风,都是在暗夜合拢,无人知晓时进行的。
更可笑的是,自己并非他们所想的善男信女,真正的大皇子,南天竹,不该管的事情不会管,不能管的事情无心管,而不想管的事情,连眼界都不会入。
现下的事情,是不该管,不想管,也,无力管。
想着逝水欠身往后退了一小步,附属一般站在尽欢帝身后,垂眉温声道:“如父皇所见,宫人们闲谈时虽提及了儿臣,但是他们有罪与否,全凭父皇的决断。”
“逝水这么想的么。”尽欢帝唇边的笑意愈发幽深,虽是看着逝水,右手却平平向后伸出,做了个挥刀的手势:“斩立决,余者杖刑三百,贬至杂役房,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一语既出,跪倒一地的人瞠目结舌,那小太监却仍然瞪大了眼看着退至尽欢帝身后的逝水,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
逝水一眼瞥见他的企图,清浅的瞳仁亦是泛出了厌烦的意味,欠了欠身,逝水轻声道:“父皇英明,永溺殿的宫人,确实该换了。”
话语简明扼要,语调谦和有度,俊脸上是一如往日的和煦。
小太监的目光在逝水语音落定的霎那,变得绝望而困惑,看了看刚刚还和自己笑谈大皇子殿下与众不同事迹,却始终没有出声的众人,他第一次明白了一件事情:
同样是娘生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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