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顶藤麻乌纱虽无多少斤两,然则上系天子,下悬百姓,间承家邦之重,实不亚于巍巍泰山。尚书大人下一次摘下它前,还望三思。”我用足尖将那顶乌纱官帽轻轻挑起,掷还给他。朝他笑了笑,对着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尚书大人若是不服,何不从此戒了这声色犬马,卧薪尝胆以图雪耻。简森有幸再活数年,定当引颈以待!”
裴少颉凝目而视手中的乌纱,又抬眼瞪我半晌,终是咬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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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来不屑与人置气争胜,为何今日偏与那裴少颉过不去?”
“人活一世,或多或少总会变的。”我伸手去拉季米,嬉皮作脸地说,“我看那裴侍郎模样生得潘安一般,又总缠着少侠不放。心里一时溜醋,难免就要破例争上一争。”
“我只要一句实话。”他甩开我的手,冷冷道。
“好了好了,我说便是。”我连咳了几声,微微一笑道,“其一,裴少颉能文善武,年纪轻轻便已为太子亲信、朝廷重臣,实乃前途无量。只可惜太过骄狂却是致命之伤。倘若他遭此一挫,能戒了这身轻狂好胜的脾性,定然功在社稷、福泽百姓。”
“其二。”季米挂霜的脸色无改,仅是淡淡二字。
“其二,你的内功的确稍欠火候。我传你的心法江湖上早已失传,仅存的孤本亦束之高阁于玉王府。从今往后只需日习夜练,以你现有的修为,不出三年五载再去与那舒庄主过招,即便不足取胜,也未必会落下风……”若说无憾,那是假的。其实我巴不得季米几日内便学个通透。如此一来,纵然日后我抱月枕云不在这凡尘世间,也能护他周全,长伴于他身边。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从今往后’,什么又叫‘三年五载’?!”季米突然神色异常激动,失控似的大声说着,“既然你在我的身边,我又何必要学你的内功?!我、我废了它去!”言罢,他竟打算自断经脉。
“喂……”我一抬手断了他的动作,就势将他揽进怀里。季米一直轻轻地、无助地颤栗,我猜是因为他在哭。
第 30 章
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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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森,玉王府来人,说要见你。”
只见红娘湘女连同几十个漂亮姑娘团团围住了半坼的闺房,唧唧喳喳的像几十只鹌鹑,你推我搡张头昂颈地要往里瞧。除却三头六臂的怪胚子,什么样的达官贵人什么样的纨绔子弟不曾见过?这些早对男人入了蛰的丫头今儿倾巢出动,撂下客人不管不顾,显然是在给芣苡楼丢份。
“里面的公子好生奇怪,这送上的酒可是窖藏多年的珍酿,纵是天皇老儿来了也未必拿来款待,他却推说‘不饮酒,只品茶。’”
“里面的公子生得天仙儿似的,我活了这些年,头一回信了说书人嘴里那‘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杜十娘是确有其人的。”行行出状元,窑姐儿这一行也有先贤,也有偶像。就像国内搞数学的,不识祖冲之尚可原谅,不识陈景润简直就是其罪当诛!
“里面的公子……等等,‘冲冠一怒’的典故说的是柳如是。”
“你们都胡诌什么?!怒沉百宝箱的才是陈圆圆。”
“……”
季米侧眸看我一眼,说,你可想好了,见是不见。
我笑着推门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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