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德布兰松开他的手站在屋内,淡淡地说:“我在这里度过了人生的前四年。”
亨利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你不是从小在修道院长大?!”
“可我在这里出生。你知道,我的父亲不过是一位手工匠,他患病去世之后我只能被送到修道院。”希尔德布兰这么说着的时候脸上不见悲喜。
亨利却没来由地觉得有些……怜悯?不对,不是怜悯也不是可怜,总之,他的心突然抽动了一下。
“这些都过去了。”他只能这么干巴巴地说。
“当然,从我坐在温暖的教堂里诵读《圣经》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一切都过去了。”希尔德布兰说得十分轻松,“不过我还记得当年这里一共睡了五十八个人。”
亨利鼓足勇气重新走进屋内:“这怎么睡得下?!”他的寝殿比这大得多,但只要超过二十个宫人站进来他都觉得十分不耐了。
“人们没有条件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甚至是自己的房间,往往只能几个家庭挤在一起,彼此之间的生活没有距离。”希尔德布兰走近墙角处,“有时候就连方便也在屋内解决。”
亨利总算是知道墙角处那些斑驳褐黄的污渍是怎么来的了,一时之间有些反胃。
希尔德布兰没有再说下去,拉着他回到拴着马儿的树下,从马背上取下一只水壶递给他:“喝点水吧。”
亨利接过灌了几口,希尔德布兰拿回来沾了沾唇才将水壶放回原处。
“还要继续吗?”
亨利思索了片刻才点点头:“走。”
第十章
希尔德布兰取下亨利今早带出门的包裹拉着他往一旁的窄巷深处走去。
“你为什么要买下那里?”好不容易消化了方才的认知,亨利终于开口问道。
“我打算在那里兴建一座教堂。”
“在贫民窟里修建教堂?!”亨利实在想不明白他的打算。
“神爱世人,所有人都有获得救赎的机会。亨利,别瞧不起穷人。”
亨利被他说得有些不忿,正欲反驳却见他停下了脚步。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过这片区域的外围,越往里卫生条件越差,而房屋则越来越拥挤。偶尔跑过几个皮肤干黄衣着褴褛的小孩好奇地看着他们,很快又瑟缩着跑了,仿佛撞见怪物一般。
“在这里等我一下。”希尔德布兰留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走近一间破败的房屋,在老旧的窗子上敲了敲。
亨利站在原地看着他。
屋内传来一个男人咒骂的声音,亨利发誓这是他有生以来听过的最粗俗的话语,相比之下就连不久前伯莎对他的诅咒都显得像人间。
就在他胡乱地回想这些时,小窗被打开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疑惑地问道:“有事吗?”却在见到希尔德布兰的那一刻惊呼一声,“噢!上帝!我莫不是在做梦?!”
“夫人您好。”
“您、您好。”这还是她头一次被尊敬地称作夫人,还是被一位英俊不凡的男人当面称呼,顿时显得有些慌乱。
“是这样的夫人,请问您家里有裸麦面包吗,我和我的弟弟一路赶来罗马,带的粮食有些不够了,想用这些面包跟您交换。”希尔德布兰打开了手里的包裹向她展示散发着香浓黄油气息的松软面包。
“这……”妇女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以及不远处站着的亨利,猜想他们大概是来罗马投奔亲戚的落魄贵族,“我们家里的面包也不多了,如果您不嫌弃……”
“当然。”希尔德布兰笑着把包裹递给她。
“那请您稍等一会儿。”夫人接过面包离开了。
过了一阵她才重新出现在窗边:“给,我们家只剩这些了。”
希尔德布兰用三个黄油面包换来四个裸麦面包,虽然多了一个,但依然是他亏了,要知道穷苦人家一年也别指望能吃上一片指甲大小的黄油。
不过尊贵的教皇大人怎么会在意区区一块面包:“非常感谢,哪怕多一个面包我和我的弟弟都能再吃一顿了,打扰了夫人,愿主保佑您。”
说罢,希尔德布兰回到亨利身边把手里的包裹塞给他:“走了。”
“进来就为了换几个面包?!”
“已经足够了,我不认为你还能继续往里走。”
“你未免太小瞧朕了。”话虽如此,亨利还是跟紧了他离开的脚步。
回到树下,希尔德布兰示意他打开包裹:“亨利敢不敢尝一个?”
“这有什么……”不敢的。话说到一半亨利还是把后半段咽回了肚子里,对于这个据说让希尔德布兰留下可怕阴影的面包他始终不敢小瞧。
果然,一打开包裹他就闻到一阵酸味,甚至有些馊,哪怕强撑着面子想尝一口都做不到,快速地把面包塞到希尔德布兰怀里:“这回朕认输。”
“哈,”希尔德布兰笑了出来,“只是想让你感受一下这个味道,不然你估计又会认为我在骗你,认输倒是不必。”
说实话,在此之前亨利确实多少存了点类似的感觉,认为他故意夸大这些经历想借此让自己对他生出恻隐之心,但如今他知道,希尔德布兰的话也许有不实的成分,但实情可能比他所说的还要不堪。
“也不要同情我。”希尔德布兰姿态从容地掰开一小块冷硬的面包如此道。
“当然不。”尽管他的经历十分坎坷,但亨利绝不会因此而同情他。在亨利心中,眼前的男人一直是强大且难以战胜的存在,所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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