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校的年假从十二月二十五一直放到元宵节,期间留校的学员除了日常训练以外一节新课都没有,大年初一到初三连训练都没有了,纪平澜正觉得无聊,家住本地的李亦亭回来找他几个留校的哥们,要带他们去市里看祭海大典。
一年一度的祭海大典在安平这种靠海城市来说是件头等热闹的大事,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参加,地点跟往常一样选在安平最大的露天戏台,也只有这里的广场盛得下那么多观众。
纪平澜他们到的时候现场早已是人声鼎沸,舞狮子舞龙唱戏的,杂耍的变戏法的说相声的,各带一圈围观群众,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头攒动,纪平澜不愿意去挤,就买了包瓜子到角落里打发时间。
那些大人物们在戏台上致辞的时候,猴子般的李亦亭就给同学们介绍这是谁谁那是谁谁,谁是谁的准女婿谁跟谁不对付,他出生草根阶层却对上层社会的新闻花边如数家珍,可纪平澜对这些毫无兴趣,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只偶尔象征性地嗯嗯两声。
他偶然往戏台上瞄了一眼,却一眼就瞄见了站在市长身后的何玉铭。
何玉铭今天穿着剪裁得体的米色西装,梳着足以滑到苍蝇的背头,一眼看去完全没有平时那种低调但阴险的书呆子教官的感觉,反而像极了油头粉面的二世祖,他果然是个穿什么就像什么的人。
纪平澜觉得还是他穿军装的时候看起来顺眼多了,不,应该说是他这个样子比穿军装的样子更不顺眼才对。
而何玉铭,今天心情格外地不好。
他一不喜欢热闹二不喜欢人多,更不喜欢在戏台上被人当猴子一样参观,虽然实际上他老爹何国钦才够格称为戏台上的猴子,他的地位更像是舞台布景。
一身戎装的何啸鸣就站在他旁边,看出了他的不耐烦,轻扯他的袖子说:“稍安勿躁,很多人在下面看着呢。”
何玉铭却把头转开看向了别的地方,似乎根本不想跟他说话。
何啸鸣也能无奈叹气,他的一对弟弟妹妹从小就跟他这个整天就知道打仗的长兄不亲,留学回来以后更是变得像陌生人一般。何家老头很注重亲情,所以作为长子他得努力在父亲面前维持好兄恭弟亲的表象。只是他在家的时间并不多,即使想要表现一下对弟妹的关爱,也往往无从下手。
何啸鸣大概并不知道,作为一个一向以严厉著称的军人,他所表现的关爱远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通俗易懂。
市长大人致辞完毕,他们终于可以退场了,何啸鸣走在何玉铭前面下台阶,何玉铭满脸神游天外地跟上。
何啸鸣此时完全不知道,这个时候,在离他几百米远的一座建筑二楼,一个中等体型、穿着一身黄包车夫打扮的男人,正趴在窗口用一把精度达到国际先进水准的狙击步枪瞄准了他的脑袋。
这个刺客也完全不知道,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早已被另一双眼睛看得纤毫毕现。
狙击镜的十字准心对准了走在何玉铭前面的何啸鸣,刺客的肌肉已经绷紧,下一秒一颗子弹就会以超过每秒700米的速度飞出去,击穿何啸鸣的颅骨,由于他只戴着军帽没有戴钢盔,子弹将毫无阻碍地穿过他的头部然后打进何玉铭的肚子。
刺客带着十拿九稳的自信扣下了扳机。
可就在这时,何玉铭突然在湿滑陡峭的台阶上滑了一跤,摔倒了。
何啸鸣反应还算快,一把就扶住他,身体也被他带得歪了一下。
枪声就在这个时候响了,子弹险险地擦过何啸鸣的头皮,打飞他的帽子。
一场完全在意料之外的意外,刺客目瞪口呆。
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人们尖叫着四散逃窜,相互踩踏,警卫们一开始还徒劳地试图维持秩序,不过很快他们的身影就被人潮淹没了。
危机关头何啸鸣显示出了一个百战沙场的军人的心理素质——他一把拉过父亲和弟弟,矮身钻进了戏台下面。
失去目标的刺客果断丢下武器,快步离开那栋房子钻进了小巷,准备按照预订路线混进人流中离开。
何啸鸣钻到刺客看不到的地方就拔了手枪警戒着周围,何国钦也很快从开始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何玉铭一眼,后者面无表情地盯着一个方向,像是吓呆了,也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很快何啸鸣的警卫营就冲过来在周围组成了人墙,更多的则是四散出去搜寻刺客。
纪平澜从发现何玉铭在台上的时候起,他的注意力其实就一直放在这个他唯一认识的人身上,听到枪响的时候也看到何玉铭倒了下去,他楞了一下,但接下来何玉铭就被他哥哥拖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纪平澜第一反应就是想过去看看何教官是不是中枪了,但是汹涌而来的人流把他冲的东倒西歪,回头看看其他几个学员也各自被冲散,李亦亭正抱了个摔倒的小孩子努力往路边挤过去,而纪平澜为了不被挤倒不得不避开人流钻到另一边只容一个人通过的小巷子里。
他本想通过人少的小巷绕过去看看,正好一个黄包车夫打扮的家伙迎面匆匆走来。纪平澜本来没留意他,侧身让开了点,两人交错而过的瞬间黄包车夫的眼神却在他身上稍微停留了那么一下。
这是一个换别人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的微妙细节,可纪平澜原本性格就比较敏感多疑,他突然地警觉起来,那分明是一双野兽般警惕和敌意的眼睛,绝对不是一个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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