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可以抵押的资产、无法向银行贷款,又没有胆子向融资借贷公司借钱;只剩下向公司预支薪水这条路。
「我听错了吧?借钱?」
翌日早晨,育斯特趁着营业时间正式开始之前,先到经理的办公室里,简明扼要的解释了他的状况、表示想要向公司先预支薪水、每月摊还等等;经理听了,却是一脸不可思议,挑高眉头看着他。
「其实是『预支薪水』。」育斯特强调,「之后再从我每个月的薪水里扣除……」
「我只想问一件事:如果你已经不是我们的员工,哪来的薪水可以扣除?公司又为什么要借钱给你?」
「什……什么意思?」育斯特不禁错愕,连忙追问。
「约翰,你平常的工作表现就不太好、这两天又无故旷职——」经理的双手一摊,「公司已经将你开除了。」
「旷职?」育斯特焦急的辩解,「我在医院……」
「在医院也一样。你难道没有行动电话,打个电话请假有那么困难吗?那不是借口。」
育斯特哑口无言,他知道,就算现在坦承其实是他晕倒住院,对方也不会相信。
「还好我说情,会计才愿意付你这个月的薪水。约翰,你应该感谢我。」经理摇摇头,从抽屉中拿出一个信封交给他,「以后你得积极点,别这么散漫了。快走吧。」
育斯特站在路口,茫然的看着对面的交通号志灯从红灯变成绿灯、再由绿灯变成红灯,如此重复许多次,闪闪烁烁的,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久前在经理办公室里,育斯特只差没有下跪磕头(事实上他的确跪下,只是没有磕头)苦苦哀求着经理再给他一次机会;经理却说,现在不景气,总公司的管理阶层早就计画节省开销,才会有这番裁撤冗员的动作。如果不开除育斯特的话,上头就会拿他开刀;只能救一个位置的情况下,很抱歉,只好牺牲育斯特。「我也有两个孩子要养、有房租要付。」经理说。看育斯特还是死缠,最后只好请来警卫,才将育斯特拉出去。
手上紧握装着薪水的信封,不但没能借到钱、连未来的生活费都有问题。育斯特开始感觉颈上被魔鬼的锁炼勒到无法呼吸,耳边仿佛传来魔鬼的凄厉怪笑。他非常绝望,绝望到想死。
远远的,他看到一辆货柜车接近。这或许是个好机会,他心想:于是闭上眼睛,慢慢的跨出大步。他还有一份意外保险,受益人是艾蜜莉,金额不算太多,但已经足够让艾蜜莉动心脏手术。
再见了,育斯特在心中向艾蜜莉告别,这是无能的父亲所能给予的最后礼物……
「妈的,你是白痴啊!想死吗!」
育斯特赫然张开眼睛,看到一个络腮胡的男人从货柜车的车窗探出头,伸出中指、口沫横飞的对他大声叫骂。原来,货柜车驾驶看到前方有人,一惊之下立刻猛打方向盘,结果让货柜车从他面前擦过。只差一点点,却没有撞上他。
「……」育斯特愣了三秒,连忙跑到马路对面。撞车的企图没有成功,现在再也没有勇气尝试第二次。他蹲在地上,抱着头,开始苦涩的惨笑:现实的困顿比一死了之更艰辛痛苦,但上天却连些许怜悯都不愿意施舍,就是要他继续受煎熬折磨。
在马路上蹲了好一会儿之后,育斯特站起来。痛苦的人没有悲观的权利,而不幸的人更没有绝望的权利;因为根本不会有人救助他。于是他慢慢的走进市区,决心再找一个工作,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有薪水,他不在乎。
抱着这样的觉悟,育斯特来到一家装潢俗艳的餐厅。虽然没有张贴任何征人的讯息,他还是决定碰碰运气。接待他的是个五十多岁、叫荷西的中年人,用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阵之后,面无表情的说,餐厅里的确需要人手,不过是厨房二手,也要担任后场的杂物,简言之:洗碗工。育斯特立刻表示愿意接受,他需要工作、需要钱。
「你会开车吗?」荷西对方沉默片刻之后,又问了。
育斯特立刻点头。「不是一般的车,是货车,我需要一个能偶尔送货的人。你能开货车吗?」荷西强调。
育斯特拿出皮夹,让对方看他的驾照。「基本上,只要是有轮子的交通工具我都能开。」
荷西有些惊讶,「喔……你还能开农用卡车啊?」
「……我在农场长大。」育斯特淡淡一笑,那大概是德州的成长环境留给他的唯一有用财产。
「很好……我对员工的唯一要求是『少问问题、少废话』。」荷西说:「如果做得到,你现在就可以上工了。」
第七章
「ronol」听起来像一家法国餐厅,然而卖的却是加州菜,老板荷西则是拉丁美洲裔。虽然不是uide等级的名餐厅,不过,餐厅里倒是有着为数众多的顶级法国红酒:波尔多ru五大酒庄、勃艮地的ro,以及许多育斯特不认识的昂贵红酒。或许正因为如此,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也总是高朋满座。育斯特除了每天固定的厨房杂物与清洗工作之外;每隔一、两天,荷西便会派儿子狄亚哥和他去载酒。
荷西似乎有自己的红酒供应管道,必须到远离市中心的偏僻地区提货。育斯特知道当一个司机的最高原则是没有好奇心,所以他总是沉默的开车,让狄亚哥负责统筹整个交易。荷西相当欣赏这个态度,不仅给他额外的酬劳做为奖励,还体谅他必须照顾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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