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除掉“苍狼”,除了玉石俱焚以外,并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比如以日磾作为马夫的身份,只要在“苍狼”下次出征前给“鬼差”下点慢性毒药,战场上的一时失利就足以除掉大单于的心头大患,而且未必会有人发现是日磾做的手脚。可是他狠不下心伤害马匹。马是无辜的,只知道忠于主人,根本不知道主人做的是对是错,更何况“鬼差”还是一匹如此神骏的好马。它应该奔驰于大草原上,或者给最英勇的匈奴勇士当坐骑,即使是现在成了“苍狼”杀害匈奴人的帮凶,日磾也狠不下心来伤害这样一匹好马。
“好了。”日磾出去倒掉脏水,“舒服吗?”
虽然是个匈奴小鬼,确实比许多汉人马夫更懂得怎么伺候马匹。“鬼差”回过头来舔了舔日磾的脸颊表示感谢。
“还是你最好。”日磾把脸埋在“鬼差”的脖子上,“你是我在这儿唯一的朋友。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见我杀了‘苍狼’,为死在他刀下的族人报了仇,然后骑着你,带着我的母亲和弟弟还有所有的族人一起回到大草原。那里才是应该属于你的家,我们的家。那里有新鲜的草和最干净的泉水,远不是这些干草和脏水能比拟的,你会成为大草原的马王,所有的母马都争着为你生小马驹,而我会成为大匈奴的第一勇士……”
就这么个小屁孩,还想杀国神大人?还想拿真正的鬼差当坐骑?还生怕马面听不懂一样,对着他说汉语。虽然日磾说得很动人,伺候马匹也很有一手,马面可还不想丢掉鬼差的工作。虽然鬼差在地府是最下等的神仙,但好歹也是仙,还能在土地、山神之类更下等的地仙面前逞逞威风,马面可是修炼了数万年,才有现在的官职。都怪他不长眼,得罪了国神。好在国神大人宽宏大量,只让他做几年的马,就可以官复原职,回地府继续做鬼差。虽然当坐骑确实很苦很累,马面的经历堪比人间的衙役有眼不识泰山打了当朝丞相,丞相却只罚他扫半个月厕所,就当这事没发生过。虽然扫厕所确实不是什么好工作,但是和他犯下的罪行相比,这么轻的惩罚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恩赐。要是这时候马面再不知趣,敢背叛国神大人,说不定玉帝一怒之下,直接革除他的仙籍,他就直接从仙被贬为妖了,比人间的捕头一夜之间成了通缉犯还要惨。
不过这傻小子或许是马面趁机向国神大人表忠心,以缩短刑罚的机会。日磾还抱着马面的脖子,贴在他身上诉说不能对任何人说起的白日梦,小麦色的脖子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它面前。马面回过头,裂开嘴,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正考虑要不要咬断日磾的喉咙,突然一颗石子飞过来,不偏不倚正打在它脸上。
谁敢打它?马面朝石头飞来的方向望去,就看见霍去病朝它摇头。
幸运的小鬼。马面在日磾放开它以前收起利齿。
“我得去看我的母亲和弟弟了。”日磾没注意到窗户外面还有人,最后恋恋不舍地摸了摸马面光可鉴人的鬃毛,“明天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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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在那里,日磾偷偷潜进主卧室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水仙花一样的男人。
听霍府的下人说,“苍狼”到了冬天就不太爱吃东西,所以主卧室里总是放着各种点心,方便他有胃口的时候随时可以拿来吃,不过这些多得过分的点心十有□还会原封不动地拿出来,然后进了丫鬟、小厮的肚子。
大阏氏本就不习惯汉人的食物,更不用说给他们这些匈奴奴隶吃的都是和泔水差不多的残羹剩饭,比最下等的汉人奴仆还不如。日磾不忍心看母亲和弟弟硬要把这些简直不是人吃的东西吞下去,从很早就开始打主卧室里面点心的主意。
对“苍狼”的恐惧和对母亲、弟弟的怜惜在日磾心中交战了很久,最后怜惜终于战胜了恐惧,日磾打算冒一次险。大不了假装迷路,最多被打一顿就是了。于是日磾有一次干完活后悄悄溜进霍府的主卧室,第一次看到那个水仙一样的男人。
他就是传说中的“西圆”吧?“苍狼”的谋士,霍府上下最受主人信任的人,或许还是床伴,所以日磾总能看到他在“苍狼”的房间里打瞌睡,睡得毫无戒心。可是面对这么一个干净到近乎透明的男人,日磾哪怕知道他令人不齿的男宠身份,依然提不起任何恶感。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干净的人?白净到透明,像是沾不到一星半点的人间烟火一样。就像是……就像是放在他身边的那种在水里生长的花。还不知道这种花叫“水仙”的时候,日磾就觉得没有比它更适合用来比喻那个男人的事物了。日磾一直都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看到那个男人的模样。当时他坐在窗边打瞌睡,冬日午后的阳光照得他洁白的皮肤近乎透明,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被阳光染成围着他的光环,就像窗台上那盆洁白无瑕的水仙,没有任何颜色,却有最优雅的姿态和最动人的香味,两个都是最纯净的水凝结成的精灵,纯洁到仿佛从来不曾属于这个世界。日磾知道汉人不论男女都长得比较清秀,可从来没见过男人可以清秀到如此地步,以至于第一次见到他时,光顾着贪婪地打量他,从平静的睡颜,到细长优美的脖颈,到一双青葱玉手,到与放水仙的白瓷缸相映成趣的洁白裸足……分明是一个洁白到近乎没有颜色的人,却会给人惊艳的感觉,害得日磾差点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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