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发抖道:「这个……小的委实不知,应该……应该是往南方逃去了吧?少爷也让小的往南方逃,说就没有危险了……」
「锦娘,那我们立刻回禀王爷,在往南方的路上去追吧。」秋萍着急的看向锦娘。锦娘却注目看着小厮,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冷哼一声,转身道:「我们回王府吧,我亲自去回禀王爷。」说完便转身离去。
那小厮直到见她们都走得没了影子,方大大松了口气,几乎软倒在地上,一边喃喃自语道:「少爷,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此时……你大概应该快要到长白山了吧?你……一定要平安的和老爷他们会合,这是……这是小的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说完,不禁有些伤感,但很快就爬起来,换下衣裳之后,他就离开了宅子,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本来热闹的大宅子笼罩在余晖中,如死一般沉寂。
龙锡的反应可想而知,也不用多说了。盛怒之下,果然连下江南的圣旨都不顾了,就要亲自带兵马往南边去追。
这时锦娘上前道:「王爷且请息怒。王爷想啊,那小厮乃是左家之人,他既然知道王爷的身份,还敢帮着公子逃走,岂是一般普通的奴仆,必定是忠心耿耿的,如此一来,他说的话定然不可信,所以我们若往南方去追,也就是着了他的道儿。」
龙锡狠狠一瞪锦娘:「既如此,为什么放走了他?就该严刑逼供问出雁亭的下落,然后把他给扔在荒郊野地让狗吃了。」
锦娘心想我就是怕王爷这么做,才放他走的。不过嘴上当然不敢这么说,微笑道:「王爷稍安勿躁,公子的去处,何必去严刑逼供那小厮。奴婢已经想过了,之前公子全家的确是往长白山祭祖。公子此时只怕也是在去往那里的路上。」
「这怎么可能?公子那不等于是自投罗网吗?」秋萍在一旁摇头否定。但龙锡的面色却认真起来,他慢慢转过头去沉思,忽然身子一震,大叫道:「你……你是说,雁亭是在打入山的主意?他……他不打算再出来了?」
「奴婢正是这样想的。王爷,那长白山山高林密,普通人进去了都出不来,一旦公子入了深山,和他家族的那些先人们生活在一起,他为了躲避王爷,很可能一生都不会再出山……」
「那怎么能行?长白山是多冷的地方?他身子骨那么弱,如何禁受得了寒气?」龙锡拍桌子大叫。
一旁的秋萍险些摔倒,情急之下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便开口道:「王爷,你这时候还有心思担心公子的身子呢?赶紧派人去追上他是正经啊,不然这两天两夜的功夫,早入山了也未可知。」
「没错,当务之急是先把人追回来。」龙锡终于慢慢冷静下来,然后他看向锦娘:「离下江南还有多少天?」
「还有九天。」锦娘正为自家三爷的痴情感叹,听闻他的话,连忙恭敬回答。
「九天。」龙锡皱眉思索了一下,沉声道:「好,我亲自带人去长白山一趟,连续换马不分昼夜的话,四五天时间大概可以回来,你们准备好诸项事宜,等我回来我们就出发。」
「可是王爷……这样……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不分昼夜,就算能追上公子,王爷的身子……」锦娘连忙阻止,心中不知道是该欣慰王爷还记得自己要下江南,还是该苦恼要怎么劝他打消念头。
不过她很快就不苦恼了,因为事实证明,当龙锡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的时候,是没有人可以劝阻他的。
连续两昼夜的飞奔,在那条长得似乎根本没有尽头的官路上,龙锡心急如焚心冷如铁。
他不知道左雁亭离开自己的时候是带着怎样的心情,他是不是不曾有过一丝的犹豫和眷恋。所以才会如自己此时一般的决绝,在路上不曾吃过一顿饭不曾闭上一刻眼,只为了不让自己追上他。
龙锡只带了十个人,十个他最信任,也是他手下中最厉害的影卫,他没有再派人从其他的山路和小路去追左雁亭。他在赌,把自己对左雁亭的了解当做筹码,赌注则是他和对方的一生幸福。
他赌左雁亭不会选择小路,因为他要尽快的追上家族中人,要尽快的进入长白山。他只是一个书生,除了骑马什么都不会,在那些山路小路上,无论是盗匪和野兽,都不是他能够应付的,所以他只会选择这条笔直的大路。也所以,龙锡就选择这条路来追。
如果追对了,就是上天注定他们有缘,就是连神仙都在帮助自己,他会自私的只要自己一生的幸福,无论左雁亭从此后对他是恨之入骨还是发疯绝望,他都不可能放手,因为这是他赢来的结果。
如果追错了,那就是上天注定他们无缘,神仙们也都站在左雁亭的一边。如果……如果真是这样。他也会愿赌服输,成全对方的一生幸福。
龙锡每每想到这些,就感觉到身上的每一滴血都在沸腾着,这沸腾的情绪压下了所有的恐惧,占据了他全部的神经,以至于即使不吃不睡,他依然觉得自己精神抖擞。
战马的哀鸣声划破天际,即将没入山下的夕阳似乎也被这声音震得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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