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征别有深意地看了陶郁一眼,把笔记本拉到面前,对着这个唯一的听众演练了一遍。
宣传片包括c.的创建、运行团队、每年接受的赞助、资金去向、患儿术后康复情况、以及北美的合作医院和医生介绍。陶郁发现常征讲的时候并不照本宣科,以他对英文版的熟悉程度,只要看看每一页的数据就知道在讲什么,尽管很多中文字不认识,也不影响发挥。
改的时候陶郁对基金已经有了进一步了解,而常征的演讲让他知道了更多实际案例,由于常征本人是医生的缘故,他对患儿的描述十分详尽。陶郁一边听一边想,运行这样一个基金比想象中要困难得多,光是每年在一定数量的候选者中,评判哪些患儿更急需手术治疗,就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在做预算的时候,除了手术费用,还要考虑到后续的康复治疗。而财务公开确保资金不滥用,这只能算最基本的准则了。
“陶老师还有什么补充吗?”常征讲完后,把本子推到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陶郁感慨道:“了解得越多,我越佩服你爸你妈,把私人财产用来做慈善不说,还是这么劳心劳力的慈善,搁古代你爹也能被乡亲们赞一声‘常大善人’,说不定还有人为你家建生祠歌功颂德,身后到了地狱里也能被阎王高看一等。”
常征正压着陶老师动手动脚,听到这话皱眉道:“大善人怎么还下地狱,死后要上天堂的。”
“唉,你们西方人不懂。”陶郁挪个舒服的位置说,“天堂道儿远,我们都就近一出溜,地下十八层,总有一层适合你。”
常征忍着笑问:“那以后我在天堂你在地狱,隔得也太远了。”
“到时通信就发达了,别忘了加我微博,惦记就私信一个……哎疼……取消你关注啊!”
之后的两天,陶郁陪常征去了那两家医院,其中一家似乎对基金本身兴趣不大,他们的院领导更希望和常征父亲所在医院建立合作关系。常征耐着性子解释,这个事情跟基金完全没有关系,院方需要跟长老会医院的董事会联系合作事宜,他爸不是董事会成员,连搭桥都谈不上。另一家医院显得更有诚意一些,但也只是希望进一步加深了解。
对于两家医院的态度,陶郁有些失望。按基金在美国运行的经验,为患儿手术可以得到医院和药商的赞助,体现在医疗设备无偿使用,以及患儿用药免费,基金承担的费用是专科医生的诊疗和手术费。这和美国医药分开、大部分专科医生和医院分开的制度有关。而国内医疗体系不同,对资助范围的界定就比较麻烦。
常征并不像陶郁那样悲观,这本来就在他预计之内:“这次只是让国内的同行知道有这样一个组织在关注威廉姆斯症,我更希望的是通过医院得到这类患儿的数据,比如哪一类型的心脏疾病、发病率、诊疗手段、术后存活年限。真的要谈赞助,会有专门的人去和商业组织谈。”
陶郁疑惑道:“这些数据院方会公开吗?”
常征笑笑说:“如果合作,这会是合同里的一条,chloe基金有权查阅合作医院收诊的相关病例。我父母他们关注的是帮那些看不起病的孩子治病,我认为这只是治标,不能治本。我希望能够通过这些资源做研究和统计,在更广的范围里建立起关于这个病的数据库,才能找到更好的手段提高患儿存活率和存活年限。”
陶郁看着常征,像是忽然意识到他的心有多大,他的目标不只是成为一个名医或者慈善家,他想做的是挑战一个学科一个领域——不得不承认一句话,眼界决定一个人的格局。
这是他的爱人,陶郁想,多有幸能和这样的人比肩。
第十七章
周五晚上,陶郁联系了刘京阳,就是网名叫“常年三缺一”那位。
刘爷平生最大嗜好是打麻将,汉字的启蒙教育就是从东西南北中发白开始,见谁都想跟人发展出一段票友关系。
电话一接通,陶郁听到话筒里四桶东风的声音,就知道他又在牌桌上呢。
“刘爷,我陶郁,想问问您有工夫接见我一下吗?”
刘京阳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激动:“孙子!看见来电显示,我以为你丫号被盗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前天,明天就走。出来吃个饭吧,我在建国门春江。”
陶郁说完,就听见刘京阳那边哗啦啦推牌说不玩了,哥们儿回来了,然后在一众票友的指责声中挂了电话。
四十分钟后,刘京阳出现在陶郁和常征的包间里。
陶郁拉开身边的椅子,招呼道:“怎么这么慢,等不及你,我把菜点了。”
“少爷,这是京城,大礼拜五的我从北四环跑到这只用四十分钟,你还想让我飞过来啊!”刘京阳一屁股坐在陶郁旁边说,“怎么想起来这家,你不是不爱吃江浙菜吗?”
“我朋友家祖籍南京的,没回去过,带他尝尝家乡菜。”陶郁说着给两人介绍。
“总算见着真人了,常医生。”刘京阳欠身和常征握了握手说,“我第一回看见他贴照片就知道有猫腻,这小子还不承认,非说是室友。”
“你问的时候确实只是室友。”陶郁心虚地想,当天晚上就莫名其妙发展成约会的关系了。
刘京阳转向陶郁问:“见着你爸妈了?”
“只见了我妈,我爸去外地了。”
“我说嘛,要是见了你爸,你俩还能全须全尾地坐这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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