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说的,这里不少的郡县官员都投靠了大王子。你既是三王子的心腹爱将,适逢战事,不该怀疑此事是否与大王子有关吗?如果两个县令本有勾结,故意做出貌离神合的假象,趁此机会,设下陷阱,意欲将你们一网打尽,如何是好?”结罗慨然而谈,字字斟酌。
虽然面色不改,但望山听到这番话,不敢再认为结罗心性单纯,警惕心又多了几分。但他亦深觉此话有理,于是表示了赞同。“多谢结罗好意提醒,如此看来,获悉计策之人越少越好。你看这般如何,你仅将谋略告之我与叶桢知道,其他人全部听命行事,不得询问。”
“如此甚好。”结罗便凑到望山耳边,说出自己的全盘计策。
“妙极,妙极!”望山在口头上不吝称赞,心里却有了更深的思量:结罗的才智绝不符合一个小小的弓人的身份。今后,他定要使此人隐藏的才智谋略一一显露出来。
两人又将计策琢磨了一阵,望山起身出门,去与叶桢商量。
结罗则汲取一盆温泉水,将双手浸泡了半刻。此法可令指骨柔软一些,再涂上护手的脂膏。但凡手工工匠,一双手若不得呵护,历经三五载,皮肤就会变得粗糙皲裂。结罗从小拜入的师门不是一般人家,师傅除了教授徒儿手艺,还教授他们保养之法,是为了让手指更加灵巧活络。但即使如此,厚厚的老茧却是磨除不掉了。
用过晚膳,结罗回屋拿起一根麻绳,将睿儿交给府中乳娘,往外走去。望山正在廊环散步,一眼瞧见,便喊他止步,“结罗,天色已晚,你这是意欲何往?”
“哦,我去搬箭!今夜无事,就想去作坊一趟,捆些旧箭回来,取下箭镞。这般,等到新箭镞做好,立时就能装上,那时也不慌张。若全部重做新箭,时间上是来不及的。”这会儿的结罗一派闲散摸样,腰带也不系,宽大的深衣连襟敞开了一半,歪歪斜斜坠出半尺。望山只盯着他□的珠玉脖颈,半晌回不了神。
“我与你同去可好。”说着望山已走进跟前,略微闻到一股硫磺味从结罗身上传来,没来由地牵起了嘴角,心头一阵舒爽。
一来一回花了约莫两柱香,望山帮着结罗将将近两百支箭倾倒在屋内的地板上,累得猛灌下了几口凉茶。结罗却神态认真地开始分拣,左手边堆放的是箭杆笔直、箭簇却磨损得深了些的箭,右手边堆放的是箭镞磨损不大、箭杆却弯曲走形的箭。
他指了指左右边的箭说道:“你看,这些箭镞都没法用了,去掉正好,换上新箭镞,好好用丝绳束紧了接口,又是一支好箭。”又指了指右边的箭说:“这边的箭,则是箭镞打磨一下即可,却需矫正箭杆才能再上战场的。”
“弯曲的箭杆莫非还可矫正?就算不逢霉雨潮湿时节,也总有些箭会变了形,怎么,竟是我等孤陋寡闻,不得矫正之法么?”一听结罗要矫正箭杆,望山来了兴趣,在他身边来来回回转了几圈,赖着不走了。
拿起一支弯曲的箭夹在指缝中间,上下摆动几下,结罗放下箭,寻了一块大小适合木头,搬过来书案放在屋子中央,这才对望山说道:“左庶长大人,我这就要动手了,您还不走?没有师傅允许,我可不能随意将本门技艺在外人面前显露。”
“只是观摩一二,不算偷师吧?”望山帮着他把不稳的书案垫了垫脚,眉间笑意如连绵梅蕊似的绽开,“何况你不说,我不说,你师傅如何知道。你且任意行事,所谓隔行如隔山,我站在山门外瞧着,隔着这似幻似真的山,你若不把我领进门去,即便我看上百遍,仍是不得要领不是?还是说,你并无此种自信?”
“哼,巧舌如簧。”其实,望山的说辞句句在理,若不是个中造诣无法朝夕养成,结罗也不用拜师了。他如今手上的功夫,是五岁拜师,十四岁出师,此后历经四年磨砺才慢慢铸成,何止禁得起一两次观摩。他当然自信满满,就算这矫正手法被望山看上十回,也料定他掌握不了其中微妙。也许是天生的高傲性情使然,结罗明知望山是在激他,却还是很享用这番话。“那你且看着,不许发问,就算你问我也不会作答。”
微微拱手,望山微笑着坐在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起结罗纤长的双手。他倒是见过不少工匠,专为王室打造弓箭的工匠也有幸得见一二,历历在目的都是一双双干涸枯槁的手,越是技艺高超,双手越是沟壑丛生、肌理凹陷。结罗这双手,却了无伤痕,手背到手腕肤成一色,在烛影下影影绰绰,一抬手仿若一弯象牙白,垂手时,却犹如片片梨花成簇。望山挑眉之间,止不住好奇,他的掌心是否也是如此?
案上,结罗手中的那块几寸长的木头,已在他的几道刀下,刻出来一条齐整平滑的凹槽。手握一支取下了箭镞的箭杆,往凹槽的一段放下,刚好没入,不差分毫,不多半厘。满意地拿起箭杆,转动箭杆,在食指上绕了个圈,结罗得意地哼了声小调,对发愣的望山喊了声:“你闲着也是闲着,去,帮我提一个小火炉来。”
“行。”望山稍稍一怔,因为看得正在兴头上,心情颇好,便扬起眉梢,窜进县令大人的厨房里,提了个小火炉过来。
再也按耐不住好心底的好奇,走到结罗身边,望山歪着头,捻着胡须缓慢说道:“就算我问你也不会作答,那么你且听着我说好了。我猜,你这矫正之法关键在于揉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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