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采榛一下子站起来,脑袋差点磕到范玄下巴。
“你有身份证没有?”
“身份证?”
……不是吧……没有身份证怎么上飞机。范玄的头更疼了,没有身份证就不能上飞机,不能上飞机就不能和范玄一起去,不能和范玄一起那么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顾采榛一个人去s城。但是,范玄完全可以想象的到,这个倔强的少年哪怕是爬也一定会爬到s城去。
一只手伸到他面前。皮肤很薄,微微显出下面青色的血管,拿着身份证的手指勾勒出漂亮的线条。
为了不至于让顾采榛变成黑户口,顾采笙给顾采榛套上了个孤儿的身份,把户口挂在自己这儿,顺便把身份证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范玄松了口气,亏得顾采笙考虑周到未雨绸缪,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把顾采榛带上飞机。
低头锁门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的顾采榛突然问范玄,声音有点沙哑:“有联系到哥吗?”
范玄开始琢磨要怎么跟他说,难道要说不知所踪吗?他突然有点理解唐蕴杰的心情。不想让听到消息的人过分担心的那份心情。
“起火的时候,采笙不一定就在景泰宾馆里。”
顾采榛“嗯”了一声,转身下楼。
慢慢放松身体,顾采榛闭上眼睛。常年在树间攀爬,至少让他不会对身体需要腾空上天这一认知感到恐惧。事实上,巨大的钢铁机器正在很平稳地飞行,发呆的时候总是仰望着的白云已经被踩在脚下。坐在旁边的范玄似乎在专心致志地想事情,做出啃指甲这样小孩子气的动作。
像一场梦一样。
也许,相遇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如果没有相遇,如果一直一直是一个人,就不会为了身外的人事担心,如果是一个人。不论有多爱多在意,最后的最后,我们总要离开,那么相遇相伴又有什么意义呢?先走的那一个,幸福地微笑着松开手,带着甜蜜的记忆往生;留下的那一个,夜夜难寐心念感伤,爱之深,痛之切。这样的结局,难道人们不会觉得残忍吗?先离开的那一个人,抛下爱着的那一个人在黑夜里孑然独行,难道不觉得很残忍吗?
顾采笙,难道你觉得,救下我又抛弃我,不残忍吗?
顾采榛睁开眼,偷偷地抹了一下眼角。
火光冲天,林中的小动物们四散奔逃着。呛人的烟雾中,隔壁树上的懒猴抱着孩子向着他的方向跑来。而他呆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熊熊燃烧着的松树枝朝着那一家子兜头栽了下来,火焰凌空翻卷,彻底地隔断了他的视线。
好奇怪。灵魂仿佛是悬浮在空中一样。他只是看着,无悲无喜,火苗在四周舞蹈。
不对……哪里不对……
突然他的后背被狠狠地咬了一口,回过头是爸爸惊慌失措的脸,瞪大了眼睛,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但是他什么也听不见。松树们的呻吟声越来越大,轰隆隆地塞满了整个脑袋,它们在喊“我痛啊”,痛啊,痛啊,可是他还是听不到爸爸在喊着什么。他仿佛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一切。好奇怪,好奇怪。
然后,爸爸的身影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晃了晃神,看见自己站在满目疮痍的树林里,背对着他,周围都是圆圆的树桩,卡车引擎发动的声音远远响起,惊飞了一只乌鸦。他看到他抬头,看到太阳明晃晃地照在他身上,无所遁形。只不过眨了眨眼的功夫,太阳已经裹挟着流火重重地砸下,越来越大,越来越热,一双手突然从身后伸了过来。
是顾采笙。他倒在一片火光中,鲜红色的血,和鲜红色的火焰一起舞蹈。旋转、扭动,然后淹没。
顾采榛尖叫一声睁开眼睛。
范玄紧张兮兮地看着他,连空姐都被喊了过来,有些担心地抱着毯子站在一边。
顾采榛迷茫地看了范玄一眼,又要合上,范玄急忙拍醒他:“做恶梦了吗?先喝点水再睡。”
顾采榛这才发现他出了一头一脸的冷汗,手脚冰凉。
范玄叹气:“小祖宗,你别跟着吓我。我都要被你们两个吓出神经衰弱来了。”当时正发呆发到出神,蓦然听见身边人痛苦至极地细声呻吟,吓得范玄三魂六魄立刻归位。伸手一摸顾采榛的手背,肌肉正在以极快的频率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这样的震颤而爆裂一样。范玄的三魂六魄差点又被惊飞了。
顾采榛突然小声地说:“我怕。”
怕顾采笙就这样从身边消失,就像爸爸妈妈一样,以梦到的那个样子躺在梦中的那个场景里,再也触摸不到。那他要去哪里把他找回来?
阴阳两隔,其实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诗意浪漫,不过是无病呻吟。枯坐在墓碑前,清清楚楚地体察着这样一个事实:我在做什么,我在说什么,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都不会知道了。那么,那些从没有说出口的话,还能再对谁说?
范玄轻声说:“想哭就哭吧。”
“我不。”顾采榛使劲眨着眼睛,“我要揪着他的衣领,指着他的鼻子,把他大骂一顿,让他保证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为魔都大火罹难的人默哀……
谢谢柚子,谢谢大家。写的匆忙,明天大概还要返一下工。
中午的时候晋江抽了,怎么也上不来,急死我了
返工完毕,还是改了很多的
另外,明天要跑到城市的另一头去看哈七(不要嫉妒我啊哈哈),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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