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梁青不由地重复了一遍,见男人点头才明白过来。可这称呼倒让他有些新奇,不能说有多亲昵自然,但也不像是陌生人间的称呼。或者说,更像是一种表明身份的称号。如果是这个男人的话,这个称号却也恰当。
这一打岔,梁青差点忘了正事,赶紧言简意赅地表述了一番他遇到的用餐麻烦。熊听完他的话,难得紧了紧粗犷的眉头,沉吟一会儿才听他说道:“先用锅吃。”
梁青着实惊了一下,回头想想觉得也实属平常。自称“熊”的男人常年独自生活于山林中自是不会那般讲究。幸好不致茹毛饮血,还有锅勺让他有余地发挥。
最后两人竟真盘坐在锅前以手代筷将整只肥硕的野兔分食殆尽。熊是早已习惯所以吃的自如,而梁青实在是快饿昏了,即便烫手也舍不得放下。他的胃已经许久未填进这般火热的熟食了,所以此时既痛苦却也享受。
熊看在眼里却不作声响,有意放慢速度,好让饿丢了吃相的青年多抢到几块。终于吃饱喝足的梁青显得有些慵懒,脑子也不似平日的灵活,席地而坐靠着竹栏消了半天食才想起什么似的朝男人望去。
熊已经开始干活了,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大半个侧脸。像是有人用刀比着量尺刻出来的冷硬线条衔接起来却是意外的自然,张弛有度且不突兀。
想了想还是略带紧张地开口问道:“那个,熊,今天的菜你觉得怎样?”声音不大,熊却听得分明,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惜字如金地回道:“以后你做。”梁青的心莫名地雀跃了一下,这算是对他厨艺的肯定了吧?随后一直都保持着不错的心情打扫清洗了灶台、厨具。熊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嘴角的弧度转瞬即逝。
男人看梁青忙得差不多了,起身丢给他一包新采来的药草。熊的要求不算苛刻,只要做些初期处理便好。这对梁青来说并不困难,该剥皮的剥皮,该晾晒的晾晒,做得井井有条。偶尔遇上不熟悉的草药,熊便直接扔过来处理好的样本,实在麻烦才会开口指点两句,即便问的多了也不见他面露不耐。
梁青有些得意的发现,熊不过是看着吓人、不爱说话罢了,其为人还是相当和善的,于是越发心安理得起来。自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至于熊到底是怎样的为人,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第八章
8
两人一忙便到了日落西山,黄灿灿的夕阳像一场金雨撒进了这片清风摇曳的竹林,落到熊的手心。他放下手头的活计,回屋取来一把厚重的砍斧钻进竹林深处。
梁青正疑惑着,就听得“卡啦”一声巨响,林子里炸起一片惊鸣。不消片刻,熊便单手拖着大腿粗细的长竹哗哗地一路扫荡出来。近十米高的竹子散开的枝叶几乎将空地完全笼罩,梁青搬着东西赶紧撤回了竹廊。
熊的力量惊人梁青是能猜到的,但亲眼所见他这般举重若轻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赞叹佩服。沉重的砍斧落在熊宽大的手里像把玩的刻刀,不过刷刷几下功夫就将多余的枝叶处理个干净。
看着熊行云流水的动作,梁青不禁想到自己身处的这座竹屋就是他这样独自建造而成的吧,果然很强大。梁青眼中的敬佩之色愈浓,男人总能被强大的事物所吸引,好强的梁青自不例外。
熊这头还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梁青不过一愣神的功夫,光溜溜的竹子躯干已被大卸八块,只有较纤细的那端大半还是完好的。熊提着砍斧一阵咔咔作响,如变戏法般从他斧子下生出一只只惟妙惟肖的碗盆来,稍稍打磨雕琢一番就一股脑全扔给了面露讶色的梁青。
梁青有些难以置信,刚刚那幕就像一只看上去颇为笨重的大灰熊捏着绣花针给他绣了幅锦绣江山图,还满脸不以为意的神情,还真是小看他了。梁青抱起一堆还带着苦涩竹香的碗筷盆盘默默感叹一句便赶去清洗一番。
等梁青回来时竟发现熊还在忙活,且手中的物件已大致成形。材料用的便是剩下的那截小孩手腕粗细的竹竿,虽然还是细长的模样,但看得出有过明显的修整。整个竹身都要圆润许多,相比较粗那端有些改动,看上去更适合抓握,较细的的一端则要锋利些,似乎可以当做武器一般。
梁青仔细看着,不禁冒出一个想法。没等他多想,熊已将处理好的东西随手丢了过去。梁青下意识伸手接住,触感是光滑温热的,应该刚刚被男人的手心捂热的,他朝熊点头致意,熊不以为意的撇他一眼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梁青自认不会说什么漂亮好听的言辞来取悦对方,他能做的便是记下这份人情,用自己的方式去报答对方传达的善意。
修长圆润的竹杖握在手中很是舒适趁手,杵在地上的高度也很适宜,杖身上天然的斑纹似被简单修饰过,显得愈加自然、大方,且又是可攻可守的好武器,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熊精湛的做工手艺梁青算是真切好好领教了,这样的人才竟埋没在深山老林里,实在可惜啊,他一面唏嘘着,一面仍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竹杖。
因着梁大厨的愉悦心情,这晚的饭菜也要丰盛许多,一荤一素一鲜汤,碗筷瓢盆码放齐全,却是熊未曾见过的阵势。新竹的苦涩还未褪尽,混着竹香品味佳肴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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