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觉得,我一定能好死呢。因为陪伴你死亡的,只能是我啊。”
爱怜的啄吻安纳斯的脸颊,祈月烛将安纳斯抱进606室,用意念操控房门,让它自动关上,便是再次隔绝出了关押它小白鸟的牢笼。
“安……”祈月烛将安纳斯放置在柔软的床铺上,坐于床沿对他轻语,“你父亲来过了。我带他去了祈月家,瞒住了烬儿的存在,他告诉我,与其让你与莫悱在一起,由我照顾你,他更放心。”
安纳斯颤抖了一下,眼睫翕动,终究抬起。他无言的凝视祈月烛替他细心擦拭掌心脏污的动作,突然手一抽,躲过了祈月烛的湿纸巾,咬牙嘶声道:“你敢骗我爸?你明明就是个女装癖的死变态,只不过往胸口塞了两发馊的臭馒头,就想欺骗我的家人?他怎么可能相信你!放他鬼的心,照顾个屁,明明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安纳斯的眼眶发热,他偏过了头,重新闭合眼皮。他心里也明白,就算父亲真的被祈月烛蒙蔽,他也不能义愤填膺的一个电话过去,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一切。
他有太多的秘密需要隐瞒,无人帮他,无人助他,因为他没有胆量交付出任何一个秘密,作为请求帮助的代价。
唯一清楚一切的人,数尽所有,到头来,也只是祈月烛。唯一理解他的人,数尽所有,到头来,也只是祈月烛,只可能是知晓他一切痛苦的它。
在它用手指抚摸他的脸颊时,在它用湿纸巾擦去他眼角的泪痕与血痕时,安纳斯紧抿了嘴唇,只在迷茫的黑暗中紧抱了头颅,发出不知恨谁的抽泣。
“我得回去了,莫悱。分开一段时间吧。”
然而,安纳斯所说的“分开”,和莫悱所理解的“分开”,明显不是一回事。表现就在于:安纳斯被莫悱突然空洞绝望的眼神吓到了。
于是安纳斯只好亡羊补牢,身体力行的向莫悱解释,他只是家里的老爹杀来了,需要赶紧回去装出副正经做人的样子。
“还是说,你想让我现在就出柜?我爸抓住了你,绝对会将你改造成能生儿子的男人的哟?他对孙子的目标是一打哟?一定要组成足球队的哟?”安纳斯温和微笑道。
莫悱哽住了。思前想后,只得艰难道:“我……听安的。安让我怎样,我就怎样。”
安纳斯将为莫悱擦拭污浊的卫生纸反手丢进垃圾桶,替他提上新内裤,柔和道:“再等等吧。不过,到了我爸真揪住你的那一天,你给我争气点啊,老婆。”
莫悱打了个寒战,但雪亮眼白中嵌着的黑眼珠子却闪现出羞涩的光,“……是。”
那么,安纳斯的老爸真的杀来了么?
正确答案是:没有。但安纳斯如果不快些离开莫悱,即将杀来的,是祈月烛。
他在这一周时间内,已经接到过祈月烛的上百个未接来电了。短信则每十分钟一条,将他的短信箱挤得满满当当,几近爆炸。
安纳斯只有在昨晚、莫悱独自洗澡的时候,回过祈月烛的电话,虽然内容只有一个字:滚。但祈月烛则见缝插针的落下了一大堆狠话,其中就包括:无论你躲去哪里,只要你不出枫羽地界,我总能找到你。再不回来,小心我撕毁约定,告诉祈月烬一切。
安纳斯反复克制住自己摔手机的yù_wàng,瞪大眼睛,抱着一身轻爽的莫悱睡了半宿,还是下了个窝心的决定:明天,和莫悱分别。
可真到了“明天”,也告诉了莫悱自己不得不与他分别的歪理,直视莫悱出奇明澈的双眼,安纳斯表现得理直气壮,却还是心虚了。好似他只用一面薄薄的纸张遮挡着真相,莫悱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戳破,可惜他没有。他因为相信而选择不去追究,哪怕伸出手指头只需分秒之劳,他也顾念着安纳斯的面子而原地不动,只给出饱含信赖的清亮眼神,和赧然的笑颜。
莫悱的信任,在无形之中给了安纳斯极大的压力。他愈发不想这般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本挂念着自己的夫人,却不得不向杀夫宿敌委曲求全;牺牲了与莫悱相处的珍贵时光,而忍气吞声,任由心理扭曲的死变态侵占自己最后的生命——走在莲景饭店a座6层的红地毯上,安纳斯紧紧攥住自己掌心里的袖珍手枪,几乎将手枪化为突出于掌心的血肉,渴望着到时候一见祈月烛,就能给它一颗用一生的怨愤化为的致命子弹——
“咔嚓”,安纳斯将手枪上了膛,脚下就是如泣鲜血般的红地毯,他觉得自己仿佛漂在血海里,摇晃着涉水而行,因为血水的重力而抬足艰难,似乎有无穷的斥力阻碍着他,不让他因为冲动再次跟祈月烛干架,酿成本该被打破的死局再次重塑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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