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来从他兜里摸索着掏出我的钳子,然后从自己兜里掏出他的糖纸,剥开,把半粒廉价的水果糖塞进他嘴里。
如果我不用钳子换走他的糖,那么他不会饿着肚子走,变成一个饿死鬼。
防空洞外面银白一片,月亮又大又圆,甚至有些耀目,我的眼睛好一会儿没见光,现在只敢眯着眼睛朝外看。积雪刚到脚踝,雪地上一道长长的拖痕从废弃防空洞延伸向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东西跑出去了。
寒风灌进脖子让我冷得发抖,脚也冻得发疼,我努力抓着衣领一路小跑,绕过学校高耸的围墙,向远处橘黄色的灯光飞奔。
空无一人街道上唯一的一盏路灯让我分辨出了家的方向,撒丫子穿过狭窄的巷子,果然只有我家的灯是亮的。
“妈妈,妈妈?”我用手拍门:“妈妈开门!”
“咩吆?”门里传来我妈惊喜的声音,随后是凳子跌倒、脸盆撞掉、跑步过来开门的声音:“咩吆你回来了!”
我妈尖叫着狠狠把我抱在怀里,把我勒得直咳嗽。她的哭声就像狼嚎一样,她常常抱着我哭,但都是很小声、很委屈的哭,但这一次的委屈似乎比以前都多,她本来都已经花掉的妆被眼泪冲得更乱了,黑色的眼泪一滴滴淌到我脖子上。我就搂着她脖子,轻轻拍她背,像安抚小宝宝一样。
咩吆是我小名,在我妈那边方言里有心肝宝贝的意思,除了我妈,谁都不能叫我咩吆。
被人贩子绑走的孩子能靠自己机智逃回来在我们这跟奇迹没两样,我妈甚至神经质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想我,已经疯掉了。她睡觉都紧紧地搂着我,恨不能用手铐把我和她拷在一起。
一晚上我在我妈怀里都没再睡着。我一直都不相信鬼神,但无论是之前去的纯白节点还是后来黑暗防空洞中我从残肢上摸到参差不齐的断口、小乞丐身后大得恐怖的伤痕、防空洞口向外延伸向树林的拖痕都让我打心底里发毛。现在我所接触到的种种东西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不管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杀死了防空洞里那些邪教徒都让我心里格外压抑。
直到别人家公鸡梗着脖子催懒虫起床,我才揉揉眼睛不情不愿地爬起来穿衣服洗漱,今天已经是星期二,我昨天没去上课,我想我妈应该也没帮我请过假。
“妈妈?”我推推我妈,她还在蒙头睡觉,我不见的两天多她大概都没有合过眼睛,这一觉睡得非常沉。我昨晚回来的时候裤子膝盖上跟衣服上都沾了许多乌黑的血渍跟铁锈,味道也臭得让人窒息,我妈大概不会想到那血渍的来源,我也不想她看见那些痕迹。
用电炉子烧上热水之后我把外套和裤子都泡在了盆里,肥皂的味道很刺鼻,我皱着鼻子慢吞吞用手搓上面的污渍,有的淡了一点,但袖口摸到内脏时候浸染的血渍很顽固,怎么都搓不下来,我也只能放弃。
我从康神官手上一共拽下来三枚戒指,两枚圆滚滚沉甸甸金的,还有一枚金戒托上镶嵌着绿色玉石。俩大金戒指的分量不轻,应该值不少钱,镶嵌玉石的金戒指没有那么重,估计价格得取决于样式和玉石的质地,这样的东西在我们这样的小县城不好卖出价钱。
我淘掏自己的裤兜,里面是那枚镶着白色石头的银戒指,我用五个碎片向白色光团兑换到了它,套在我食指上刚刚好。这枚戒指跟我手上摸不到的那枚一样做得格外精致秀气,仔细看的话能发现连那颗小小的纯白石头侧面也被雕琢出细密花纹,我非常喜欢它的样子,这一个肯定不能卖,我得给自己先留着。
我兜里还有四十五块钱,两张绿色的两块钱捏在手里感觉很好玩,因为很多年以后两块钱会逐渐被淘汰,那时候曾经看来奢侈得让人挪不开眼的一块钱甚至买不来一包好点的方便面。
直到闹钟响起来的时候我妈才挠着蓬乱的头发打哈欠从被窝里爬起来,她摸摸索索想在床头小凳子上摸水杯喝水,摸到了几个冰凉的小东西。她正迷迷糊糊捏起黄澄澄的戒指对着灯光左看右看:“哪来的大金箍子?”她又疑惑地从小凳上摸起上面的东西:“还有钱。”
“我偷人贩子的。”我咽下嘴里的吃的才回答她,我正在吃夹榨菜的馒头,我肚子饿。
“啊……”我妈摇摇脑袋用胳膊腕上的皮筋随意把头发扎起来,打着哈欠嘟哝:“啥时候还学会偷东西了……”靠枕头躺着掂量三枚金戒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偷了四个,还有四十五块钱,我自己拿一个戒指和五块钱。”我拍拍自己裤兜。
“也金的?”我妈踩着拖鞋过来捏起碗里另外一个夹了榨菜的馒头咬一口,口齿不清地说:“小娃娃不能拿钱,拿了就学坏,妈妈帮你保管,你用的时候问妈妈要。”她现在清醒了许多。
“不。” 我低着脑袋吃东西不看她。
“哎你这娃娃……”她又咬了一口馒头:“拿妈妈看看你拿的箍子。”
“昂,就给你看哈。”我从领口里掏出用灰布条挂在脖子上的银色戒指冲她晃晃,然后快速塞回去。
“……”
我妈看到不是金的显然有些失望,但随后就又精神了起来:“咩吆是乖娃娃,箍子挂脖子上容易丢,让妈妈给你保管,保定丢不了,你还不信妈妈?”
“这个是我的,我拿着,还有五块钱也是我的。”
“咩吆,听话!”我妈皱了眉头,声音也低下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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