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海可以不要脸,可是张小文不行。
姜海后来想起这句话,想起当时一闪而过的念头,都觉得有点儿脸红脖子粗。张小文不行?张小文哪不行了?他是生来富贵还是多胳膊多腿,怎么就不行了?癞皮头说真正喜欢一个人就得怎么着来着?丫的到底是给他想要的还是给他需要的?
姜海蒙上被子呼呼大睡,心里想着我对张小文那个小二逼简直是太好了,这种感动天地的善举,日后岁数大了说不定半夜做梦都能乐醒。
“姜海,我想跟你在一起。”
“姜海,你别犯浑,不能跟那个小二逼一起犯傻。”
一周之后,张小文从韩国回来,当天下午就大包小裹地往姜海家大步迈进了。
“奶奶,这是棒子吃的泡菜,这是棒子吃的拉面,这是棒子用的化妆品,都给你。”
奶奶哈哈的乐到不行,拿出几个瓶瓶罐罐,“这个我可用不到,我老太婆一个,马上要入土的人了,用什么化妆品啊。”
“没有没有,奶奶你一点儿都不老,你在我眼里最好看了。”
“滚蛋。”姜海正从里屋走出来,听见张小文连草稿都不打的马屁,真想冲上去照他那屁股蛋子给一脚。
张小文给自己带了个合金的车模回来,兰博基尼的车标庸俗朴实,一头大公牛通体泛着金光,活灵活现。姜海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中国制造四个大字,之前的那一脚,总算堂堂正正地踹了出去。
“张小文你丫的是不是傻!你跑到韩国去给我买了个中国制造的意大利车,你脑袋是进水了还是灌铅了?”
张小文好像心情不错,拄着个下巴侧着脑袋看自己,并没有要生气发飙的意思。“姜海,等以后我有了钱,给你买真的。”
姜海咧嘴笑笑,“干嘛?你要养我啊?”
“行啊。”张小文挺直了身子半躺在椅子里,仰着脑袋看天花板,“姜海,明天我就坐车去市里,我妈给我租了房子,一个月之后才回来呢。”
姜海知道他说的是考试的事儿,点点头,“数理化三科连着么?”
“一周一个。”
“那你干嘛要一个月才回来?不是三周么?”
这次换张小文咧着嘴乐,“那我就三周以后回来。”
张小文很少跟自己谈学习,自己在这事儿上不上心,两个人常常勉强说过几句就会没了下文。
回想起这一路走过来的日子,好像都是他张小文迁就着自己:跟自己抽烟打架,跟自己一口一口喝着烈酒,跟自己指着大榆树骂天骂地骂社会。慢慢同化着他的过程里,不自觉的就想将这个人拖进怀里,狠狠的抱紧,比如最初的最初那个情难自禁的吻。
可还是会有偶尔的时候,侧过脑袋就可以看见他拿着习题册,跟前桌的高材生斗的吐沫星子横飞,两只眼珠子气愤的都能烧出火来。那个时候的他好像离自己很远,不在一个水平线,不在一个世界。丫的我怎么就不理解?一道狗屁题有个毛折腾的劲儿,谁跟答案一样不就得了么?
“你懂个屁,老子的方法比他强一百倍,他那个榆木脑袋根本就想不出来。”
这样的时候,便会想,应该将他推的远远的。我姜海可以不要脸,可是张小文不行。
九月初到九月末,张小文足足走了一个月,跟当初说好的三个星期,差了整整七天。
他到家的那天早上,正好赶上十月一放大假,姜海猫在被窝里打呼噜,死狗一般睡的昏天暗地。奶奶不在家,房门也上着锁,张小文轻车熟路的爬上窗户,一个跟头就蹦进去了。姜海没醒,推了好几下屁股还不醒,张小文扭着眉毛不开心,掀开被子就往里面钻。
“哇擦,凉。”姜海打了个寒战,将那人一双冰凉的手爪子逮住背到身后,然后团团的整个人抱住。
“凉个狗屁,我跑过来的,浑身热的冒火星子。”张小文呼哧带喘的说。
姜海那眼珠子还不舍得张开,半弯着嘴角坏笑着,“你舍得回来了?考的怎么样?”
“一般般,把握不大。”张小文坐了一晚上的火车,几乎没怎么睡,此刻躺在姜海旁边,抻个懒腰都能舒服到爆。
“姜海,我晚了整整七天。”张小文靠在洗手间的门框上,给姜海的牙刷抹上豆粒儿大小的牙膏,看着镜子里姜海的眼睛说。
“不就一周么?”
“是七天。”张小文强调。
姜海吐了嘴里的泡沫,面上一笑,“你总喜欢拿一分钟当六十秒过,你那么较真儿有意思么?”
小文不说话,转过身去一个跟头栽歪到床上,抱着被子就不撒手,嘴里面呜呜的那句“那他妈得看跟谁过”,也不知道姜海听没听到。
张小文这一觉睡的可真算够本儿,俩眼儿一闭,不应天不应地,就剩鼻子那俩窟窿眼儿还出气。中午的时候,姜海端着饭菜给送屋里来,趁那人懵懵噔噔的时候喂了几口,回身拿水杯的空档,那个小二逼又他妈轰然倒塌,呼噜震天响。
姜海端着水杯淡淡一笑,将温度刚好的白水整杯子灌下,擦,这丫的吃没吃相,睡没睡相,就剩俩大眼珠子还挺耐看,一闭上啥都没了。
像这样的时候,自己安静下来等他睡醒,或是等他折腾,记忆里也没有几次。他好像总是很有激情,总是很执拗很不听劝,他认定的东西,就一定要一条道儿走到黑。你说他潇洒也对,你说他固执也对,那些个矛盾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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