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哈哈大笑几声,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承张公子吉言。他日我若荣登大宝,张公子绝对功不可没。”
我俩又随意客套一番,旁边的祁靖山偶尔插一两句话,都是些天启功德无量、当今太子残暴无能的鬼话。等到终于吃过晚饭,天启命人领我去替我安排好的屋子,我才得以从无趣的对答中摆脱出来。
我随着侍者在院子里缓缓而行,随意观察着这个经房三舍设计的宅子。想到连有“一代明君”之称的父皇都没有请动的房三舍竟然愿意给天启设计宅子,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我本打算安安分分地在这里居住几日,与天启的侍者保持距离以防露陷儿,可眼下又实在难以抑制好奇心,于是先跟侍者拉了几句家常,便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听三殿下说,这宅子是特意请的‘鬼斧’房三舍设计的,这么浩大的工程,想必会花费不少时日吧?”
侍者因刚才跟我闲聊,此时已对我减少了距离感,见我对他主子的宅子充满好奇,不禁用炫耀的口气说:“那当然。殿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有时会亲自来监工,每一处都检查得仔仔细细,所用材料都是经殿下亲自把关,甚至连建造主屋的能工巧匠都是殿下专门挑选的。这宅子花费了整整三年时间建造,所用人力不计其数。”
我面露吃惊之色,这倒不是为了取悦侍者好多套取消息,而是真的感到惊讶,没想到天启竟然这么早就开始筹划谋取皇位。与其说这里是准备揭杆而起的出发地,倒不如说这里是计谋败露后的容身之所。所以,向来略显冲动、擅长随机应变的天启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连退路都铺设好了,那么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真正准备夺权的呢?
我越想越觉得心惊,也许是所受震慑太过巨大以致于没有掩示好表情,身边的侍者好奇地看着我,问:“公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色这么苍白?”
我从思绪中抽身,抚了抚额头:“只是赶路有些累了,我这嬴弱的书生体质,让你见笑了。”
侍者打量了下我的身材,笑笑说:“你这身体是单簿了些,不过倒是挺匀称,比起其他书生倒还算强壮的了。我有个表弟也是个书生,整日坐在书房中读书,连个日头都不怎么晒,脸色苍白得一看就是个病殃子,到现在都二十九了也没个媳妇。要我说,长成你这样的刚刚好,不像我们一看就是个粗人,又不像连个女人都不如的书呆子,准招女孩子喜欢。”
我腼腆地笑了笑,不明白怎么的就扯到姑娘上去了,只好随口胡乱应付了过去。
侍者把我送到我的卧房就离开了,我进门打量这将要停留三日的居所,感慨天启倒是在哪都不会委屈自己,光我这客人用的卧房就达到了堪称奢华的程度,那么他的主屋又将是怎样的金碧辉煌呢?
我脱掉衣服躺在柔软适中的床上,感受着离开皇宫后从未有过的舒适环境,却忽然难以入眠了。这曾是我不屑一顾的事物,可眼下却变得弥足珍贵,难以抑制的心酸感包围着我,我用力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想什么也不要再想从前,我害怕自己会深陷绝望而失了自控力,那只会让我现在的处境更加危险。
蒙胧中,我的身体越来越轻,渐渐地,我仿佛随风飘过了许多住宅,飘过了无数高山大川,飘到了我远在天边的皇宫。我降落在小时候经常调皮捣蛋的御花园,看着自己越缩越小,最后变成了只有七八岁大。我随手捡起了地上的几颗石子,把其中一颗扔向了树上唧唧喳喳吵个不停的麻雀。
“天择,你又捣蛋了。”熟悉的略带宠溺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矫健的脚步声。
我转过身去,嘟着嘴,把手背到身后去,悄悄撒手把石子扔在了身后的土地上,石子发出碰到泥土的闷闷的声音,而父王却并不在意。他俯视着我,抬手摸了摸我的头,良久才开口:“不要让你母后看见,不然她又该生气了,知道吗?”
我点点头,开口问父皇:“母后不喜欢天择吗?为什么她老是生我的气?”
父皇皱起眉头,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我惊恐地后退了几步,眼前的父皇忽然变成了母后,她死死盯着我,冷冷说道:“因为,你不是我亲生的啊!你不是我的天择!”
“那、我是谁?”我随着她一步步的近前而退后,努力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她哈哈大笑起来,像个疯子一样,她伸出手指着我:“你?你不是张耀祖吗?你怎么忘了?你是张耀祖张公子啊!”
“我、我不是张耀祖!我是天择!”我大喊着,躲避着母后的追打,“我是天择!我是天择!”“不,你就是张耀祖,张公子,张公子,你是张公子,张公子……”母后的声音紧紧追随着我,我想堵住耳朵,可一点用处也没有。我疯了一样狂奔起来,忽然绊住了一块石头,身体骤然一颤,我从睡眠中惊醒,屋外的侍女一边敲着我的房门一边喊:“张公子?张公子?殿下吩咐我们服侍你洗濑,时间已经不早了,殿下已等候多时了。张公子?你听见了吗?”
我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沙哑着声音回答:“我听到了,你们进来吧。”
☆、第 6 章
我话音刚落,几个穿着艳丽的侍女就走了进来。在她们服侍我的时候,我做出无所适从的样子,惹得几个侍女掩嘴偷笑。穿戴妥当后,一人领我去见天启,其他人则留下收拾屋子。
一跨进门槛,天启就从圆桌前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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