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这人算是一丝不漏地体承了我爹的板正,因知道我秋闱时候都还写漏了笔画,训我之言便更严厉,成日叫我抄帖记字儿背书,倒叫我觉得比生病时候还苦。日日写字儿手腕子都快断,他竟也压根儿不理,大哥都劝他不听,得了爹点过头,他落给我的习笔愈临到考前还愈发多起来。
我真是苦不堪言。
不过因着这般,一来二去叫我应考的学问还真补齐一些,我便劝自己这也划算了,权当场苦修就是,过了就过了。
年尾上,各家祝宴走亲的折腾去了大半月,开年打头我正要回东宫去继续当值,结果当时先皇再度病下,恰巧晋中突发了春旱,先皇也不知怎么的,照那境况原应叫储君在朝代政,却竟点了皇上和小皇叔一道去督凿沟渠和治灾。
一时朝野上下猜度之心四起,东宫被搁在了风口浪尖,百官心思都掩在暗处,皇权游移之事大约人人都在考量。
我原也不关心这些个事儿,便也没打听什么细碎风声,在意的不过是灾地艰难,皇上此去定是一番受罪,临行便还是去东宫送他,嘱他平安回来。
当时圣旨叫即刻起行,东宫里头捯饬得忙慌,我不过想去说两句话,皇上却也不顾小皇叔还在场,居然垂首就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小皇叔看得哎呀咿呀地瞎叫唤,捂着眼睛一面嚷嚷着有违礼法,一面又隙开手指头坏笑着偷眼儿瞧。
这给我羞得,只差原地化作阵飞烟钻进地缝儿,情急之下也不知哪儿来的狗胆,竟抬手就往皇上小臂使劲儿一拧。
皇上英眉顿折,立时疼得倒嘶口凉气儿甩手放开我,小皇叔捂眼睛的手登时捂去了嘴:“哎哟清爷!你不想活了?”
“想想想……”我吓得立时规规矩矩跪了,舔着嘴皮儿咽了口气儿,叠叠冲皇上道:“爷,我……我错了,您息怒,我不是故意的。”
谁知皇上却只是挑眉捞起袖口看了一眼,竟絮絮道了句:“……成罢,不指望你这傻子奉个信物,这也算给爷留了点儿念想上路……”
我听了是愣住,小皇叔大约眼睛都快瞪出来,提着袍子跳起来就跑到皇上跟前儿,颤颤抬手探过他额头:“……皇侄啊,你没病吧?”
我当场跪在地上,眼见着皇上推开小皇叔沉沉地笑又把我捞起来,面上却更能烧烫得化了。
出去时候嘱咐小皇叔的话,我声音是比蚊吟还轻:“王……王爷您受累,您可看顾着太子爷……”
小皇叔一容好笑地抬手弹了弹我脑门儿,眯眼道:“那你就同寻柟好生考学,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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