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濯窘迫地将青玉流还给了南亦远,讷讷不言。手指离开琴弦的瞬间,心里的不安与躁动又重新涌了上来。梨花树下,瘦削的少年咬牙一拳再在树干上,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皇甫……”南亦远想安慰皇甫濯,却被皇甫濯摆手止住了。
“南亦远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并不是同情……蓦然睁开双眼,刺目的白映入眼帘,南亦远不适应地合上眼,右脸的刺痛立即钻入心中,南亦远倒吸冷气,不得已睁开了眼,伸手想要去碰自己的右脸。
“别碰!”忽然,一只手握住了南亦远的手腕,耳边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刚给你包扎好,再难忍也得忍着。”
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男人额间系着一条紫色发带,墨色长发披肩,紫色衣衫上用银线绣着繁复云纹,男人眉目舒朗,黑曜石般的眼中跳动着勃勃生机,举手投足间又尽显洒脱。
“他醒了?”男人身后似还有一人,没等南亦远投来视线,一位身穿白色道袍的出尘道子来到南亦远的面前,他看了一眼已经转醒的南亦远,继而便将目光转向了身旁人。
“我是裴玄卿,师出万花谷,这位是纯阳宫的莫之舟道长。”
原来是万花谷和纯阳宫的人,南亦远松了口气:“长歌门,南亦远。”
裴玄卿点了下头,指着靠在床边的青玉流说:“这把琴是你的吧。”
“嗯,多谢两位将我的琴也一并带来。”南亦远谢道。
莫之舟见南亦远没什么大碍,跟裴玄卿说他去把药取来。裴玄卿给南亦远搭了下脉,神色松了些:“毒已经解了,好在你修为不错,静养半个月便能恢复到原来模样。”裴玄卿又看了一眼南亦远的脸,神色一暗,似有话要说,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南亦远明白裴玄卿要说什么,内功可以恢复,但是脸上的疤痕恐怕一辈子没法消除了。南亦远淡然一笑:“我又不是女人,何须在意容貌。”
裴玄卿听南亦远这么说,也笑了笑:“你若如此想,我倒也不觉歉疚了。”
“裴先生哪里话,我这一命都是你救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理应我受你一拜。”南亦远正色道,说着就要起身向裴玄卿磕头道谢。
裴玄卿哪敢让南亦远乱动,他忙止住南亦远,笑道:“你我皆是江湖中人,这些客套能免则免。不过我有一事,想问问先生。”
南亦远心中了然,他昏过去之前斩杀了四名杀手及一名红衣教的女子,如今红衣教与狼牙军勾结,天下无人不知。裴玄卿与莫之舟发现他时,他应该还留在那里,裴玄卿要问的,就是为何会出现杀手及红衣教的女子。想到此处,南亦远不由得又想起一事——李泌这只老狐狸到底有没有事!
李泌自然是无事的,只是此刻化身为普通百姓的李泌心里总想不通一件事。张皇后到底有几个胆子敢与狼牙军勾结联手害他?若不是张皇后,又会是谁呢?李辅国吗?不对,李辅国虽未与成王站在一起,但眼下成王封储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李辅国没来由得罪李泌。到底是谁呢?老狐狸李泌躲在一处茶棚里喝着涩口的茶水,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先不想了,等抵达长歌门再请杨门主调查一番,也查一查南亦远的下落。”李泌袖子里还藏着南亦远给他的烟花,李泌要寻一处人多的地方再将烟花放出,这样藏在暗中的人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刺杀他。
东都洛阳,凤麒楼内。
李辅国抹着额上冷汗,不停地搓着手。
“你们!糊涂!”他捶胸大骂,气愤至极,抓起面前茶杯向跪在脚边的人脑袋上砸去!
血从额间上流下,滴落在地,跪在地上的人瑟瑟发抖,不敢抬头与李辅国对视。
“好了,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站在窗旁一位带着帷帽的男人出言打断了李辅国。
李辅国吓得忙收紧了声,他手指微微抖动,似是不甘。
“李泌没死便没死罢了,他这条命本就难取,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南亦远。不过,在成王坐稳了皇位前,你必须要保证他不得再回到两京。”男人手指敲击在窗棂上,一声又一声。权倾朝野的李辅国却是胆战心惊,唯喏点头。
“这事你给我记在心中。”男人声音沉下,提醒李辅国。
李辅国疏忽了一次,不敢再有第二次。心中纵然将男人痛骂,但他脸上仍旧露出谄媚的笑容来:“我一定会谨记先生之言,多进言圣人,让李泌永远也回不来。”
男人点了下头,对李辅国的奉承并无好感。
“还有一事,史思明动静如何?”
李辅国忙道:“不久便会动了。”
男人停下敲击的手指,手握成拳:“现在只剩下等了。”
李辅国又一次谄媚地笑了起来:“若一切如您的掌握,事成后,先生能否放过我一条性命?”
男人转过头,虽然脸被帷帽遮挡,但李辅国能感觉到男人如鹰隼般的目光紧紧地定在了他的身上。李辅国额上又渗出涔涔冷汗,他却不敢抹掉。
“你不也要了我一条命吗?”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冷酷的笑意,吓得李辅国忙跪在地上不停地讨饶:“臣知错了!”
第十七章
玄色大纛遮天蔽日,沁水岸边,三千苍云军勒马驻足,俯视着坡下犹豫不决的敌人。波涛拍岸,战鼓喧天,一声又一声,搅动得对面五千狼牙军惶恐不安。
皇甫濯冷笑,当年雁门关下,狼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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