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不能说……
项邵闻艰涩地勾起嘴角,他是小和的哥哥,他必须要坚守好这个位置,进一步不能更无法退开。只能是这个位置,绝不能让小和失望。
飞蛾不断往头顶那盏黄/色瓦灯飞去,项安和盯着看了好久,耐心在房间等好半天,才等来他闻哥儿推门进来。
对方走近床头 ,项安和靠过去凑近,感受到那一身冰凉的水汽后,他不赞同地看向项邵闻,微微生气,说:“闻哥儿,现在天还凉呢,你怎么冲那么久冷水!”
哪怕是生气,那双眼也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辰还惹人注目,格外好看。
项邵闻无声勾起嘴角,仰身躺在床的一侧,手臂枕在头下,“今天有些热就多冲了会儿,我会注意的。”实际上项邵闻鲜少生病,就算冬天冲冷水也很少会感冒。
项安和趴在另一侧,他微微挪动身体,用那毛绒绒的脑袋凑近他闻哥儿,像在撒娇,又带着不舍,“闻哥儿,我明天又要回学校了,好舍不得你。”
是啊,舍不得。不仅仅是对方舍不得,项邵闻也舍不得。
他腾出一只手揉上那毛绒绒的脑袋,沉声安慰,“再坚持一学期就好了。”
“嗯…”项安和顿了顿,又接着说:“闻哥儿,我不想高考,不要念大学。”
揉在那乌软头发的手掌一顿,项邵闻问:“为什么不念?家里如今负担没那么大,供你继续读下去没问题。”
当年项邵闻高中毕业后就没再继续念书了。一是学费的昂贵,二是大学得去省里念,省份距离家太远了,项安和那么小,家里阿爷又老了,没个大人顾家,他怎么能安心出去。
而且高中学历在他们这年代也算是高学历了,项邵闻出来后在县里的一家厂里工作过几年,直到阿爷前年病得起不来,项邵闻才从厂里辞工回来照顾阿爷顺便种田。
他得守着阿爷,守着小和,守着这个家。
项安和用脑袋抵住他闻哥儿的手,“省太远了我不想去,去了就见不到你和阿爷了。”
项邵闻浅浅笑出声,“小傻瓜。”
这年头留在村里的人几乎只剩下老人和小孩,青年们还没到成年的时候就巴不得离开这村子去外面的世界闯荡,大概没有谁心甘情愿的守在山里一辈子。
“我才不傻呢!”项安和小声反驳,他将他闻哥儿的一根手指捉在掌心,“我们一起待在这里不好么,春天种稻,秋天收获,养一大群家禽,种好多果树,清晨赶牛,傍晚回家。”
家里有闻哥儿和阿爷,如今日子也越过越好。别说收音机,最近还新买了一台电视机呢,家里在一点一点的变化,他不求富贵,这些对于项安和而言,已经令他心满意足。
项安和说的这些,怎么能不好呢。项邵闻叹息,“等你再长大一些,想法估计就要变了,我不想你以后怨我。”
“才不会怨!”项安和听他闻哥儿这样说他有些生气,气呼呼地把握在掌心里的那根手指咬上一口。
如果不是闻哥儿捡他回来,他早就成为盘中餐了。就是现在假如他不小心变回去被他闻哥儿误杀吃掉,他也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气了一会儿项安和突然脑子一转,想到另一件事。他盯着项邵闻,问:“闻哥儿,你要把我赶走,是不是想娶嫂嫂了……”说到后面,语气已经十分委屈。
他看到过也听说过类似这样的事,如果他闻哥儿真的担心嫂子嫌弃他,那他以后要去哪里呢……
项安和越想越凄恍,索性转过身体背对他闻哥儿,准备无声流泪。
项邵闻看着小孩儿的背影一阵沈默,哭笑不得。他把人扳回来面对面躺好,指腹往那湿润的眼眶下轻柔抹去。
“我都没说什么呢,你就帮我把理由全说了,不给我开口的机会,嗯?”
项安和眼红红的瞪人,控诉道:“你就是这样想的!”
项邵闻简直要被小孩儿这含泪咄咄逼人的模样逗笑了,他克制笑意,严肃道:“没有嫂子。”只有你。
项安和嗫嚅,“我……我不信……”
“没有嫂子,没有其他人,更不会赶你走。”项邵闻重复,说话时深深看进项安和的眼睛,用一颗真心承诺。
最后落败的依旧是项安和,他捂住眼睛将脸埋进他闻哥儿肩膀,心里甜得灌了蜜似的,他闻哥儿是不会骗他的。
好吧,没有嫂子。在项邵闻看不见的角度,项安和咧起嘴笑没停下。
夜渐渐深了,项邵闻开始赶人回床上睡觉。
“不…”项安和抱紧他闻哥儿的手臂,软着嗓音可怜巴巴祈求:“明天我又要回学了,一星期都见不到,闻哥儿你就让我跟你睡一晚嘛~”
“回去。”项邵闻哪里不想留下人,可这对他而言无异于是个甜蜜的这磨。
“闻哥儿~”继续赖着脸皮撒娇。
项邵闻:“……”有点动摇。
“闻哥儿~”这次项安和抬头,水亮的眼睛巴巴盯着人看,“闻哥儿…”
房间响起项邵闻的一声短叹,他捂住对方的眼睛,啪的一下把灯关了。
“那就睡吧。”
“闻哥儿!”项安和高兴地往他闻哥儿身边靠。手贴着手,头倚在那宽厚的肩膀上,感受独属于对方散发的气息和温暖的体温。
黑暗是个好环境,项邵闻苦恼地勾起嘴角。他不能拒绝小和的靠近,却又得时刻提防住那道防线。
大概也是好眠,同床异梦的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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