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县里最早的一批居民区,房子有些年份,但小区内绿树成荫,环境很好,他们那一栋向阴面的墙壁还爬满了爬山虎,碧绿碧绿的一片,夏天阴凉的很。而且小区离许还学校也近,所以他当时就选了这里住下。
进门的时候厅,沙发背对门口,从后面可以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像一颗长在沙发上的冬菇。
“今天放学这么早?”换了鞋,打过招呼,直接拧着东西进了厨房。
淘米煮饭,洗菜的时候听见身后略微不满的声音:“怎么又是鱼?”
“吃鱼补脑。”闵之栋头也没抬,继续忙他的。
“我很聪明了,不用补脑。”开始有点恼怒。
“那你想补什么?身高?”埋头苦干的人终于抬头觑了他一眼,却是带着揶揄。
许还这下就不止一点恼怒了。身高一直是他的心病,随着身边同龄人的身高像雨后春笋蹭蹭往上冒的时候,他却原封不动——至少他这么以为,加上又黑又瘦,在班上一直被人开玩笑像非洲难民。
而且大概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外貌的在意,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闵之栋比他高大的多,比他有男人味的多。这更让他愤愤难平,每天躲在房间里偷偷的拉着门框做引力向上,可效果甚微。
如今闵之栋戳到了他的痛处,伤了他少年人强烈的自尊,气哼哼的离开厨房,紧接着传来砰的关门声。
闵之栋笑着摇摇头,别人果然没说错,青春期的孩子最难伺候了。
等他做好饭,去敲青春少年的房门,让他欣慰的是,这孩子从来不过分情绪化,乖乖的开了门洗手吃饭。
“豆腐烧鱼,西红柿炒鸡蛋,紫菜虾皮汤,什么时候你能有点创意就好了。”坐上饭桌,看着面前的几样百年不变的菜,青少年又开始小声抱怨。
“有的吃就不错了。”闵之栋递给他米饭,拿筷子敲他脑袋。
“今天有点忙,没时间买那么多菜,下次就换。”见许还一副完全没食欲的样子,给他夹了块鱼。
许还戳着碗里的鱼,垂着眼闷声问:“忙什么?”
“你又不懂,乖乖读你的书吧。”
“……这鱼已经被我煮熟了,你还想把它碎尸万段不成?”闵之栋看着那碗里被戳的不成样子的鱼块,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寻常。
“钱进今天跟我说他看见你跟一个美女在一起。”良久许还才低声说,大概是鼓足了勇气,说完头埋的更低,只能看见耳廓边泛起的红晕。
许还心里打鼓,没说之前一直闷闷不乐,说完又紧张不已,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能理解为因为闵之栋为了这居然敷衍了他们的晚饭而生气。
闵之栋脸色变了变,低着头的许还并没看见,他很快听到平静的回答:“你们还知道分辨美女?”
“是,是钱进说的,我又没看到。”青春期的少年还无法明目张胆的谈论美女,脸涨的通红为自己辩解。
“是啊,你又没看到,钱进说的话你也信。”
许还眨眨眼,内心平静下来。他跟钱进从小一起长大,性格却差异很大。他属于老实巴交的,钱进却滑不溜秋,几次都当着许还的面骗老师,用他的话说那就是善意的谎言。所以钱进的话还真不能全信。
这样一想他心里立刻开心起来,也没多余的心思去想为什么生气又为什么忽然开心。
第二天一大早闵之栋把许还从被子里捞起来,半拖半抱的把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人塞进早已等在楼下的车里。
司机姓王,开车技术不赖,一辆老式的桑塔纳在尚不平坦的路上也开的平平稳稳,这也给了许还在车里补觉的机会。
突然一个颠簸,本来垫着闵之栋大腿的脑袋一下晃下去,闵之栋眼疾手快拖住,许还也醒了。
他半眯着眼往上看去,正好看见闵之栋坚毅下巴上的一圈青色,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懒洋洋的问:“几点了?”
“八点半,我们快到了,起来精神精神吧。”
许还摇着脑袋,直往闵之栋怀里拱,闻着淡淡的烟草味,声音软绵绵的:“不想起,昨晚睡太晚了。”
“又看书到凌晨?”
“嗯。”
“你现在才高一,不用这么拼命。现在把身体拖垮了以后怎么办?”话是很严厉,顺着怀里脑袋上的头发的手却很轻柔。
许还动了动,说:“我这算什么,我们班有些人每天肿着眼睛给自己抹风油精,强打精神上课集中注意力。他们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晚上回家开小灶了。”
完全可以想像应试教育下出现的这些状况,每天被周围人灌输着不加倍用功只能沦落为被别人挤下那座独木桥的下场。就算孩子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在这样环境的熏陶下,也只能削尖了脑袋往名牌大学的门槛挤。
随着日子流长,闵之栋早已淡忘了当初要许还将读书作为救命稻草的初衷,他只希望许还能健康成长,不愿意他的成长过程中承受太大压力,不管学校有怎样的教育方式,在他这里,再不能往上头加砝码了。
“不用太在意成绩的好坏,等你出社会就会知道,真正有用的人并不一定是当初在校的尖子生。文化知识必不可少,但更重要的是培养素质。”
怀里半天没有动静,闵之栋哭笑不得,自己苦口婆心的话倒成了催眠曲。他对前面小声说:“老王,开慢点。”
老式汽车在小路上慢悠悠的前进,车窗外是一片金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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