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垂首不语的狐狸扑通一声跪下,红衣胜火,拖在碎石遍布的地面,开出一朵妖娆的花,一道道殷红从他撑着地面的手掌中渗出来,染红了白玉一般的指尖,他涩声道:“长老,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自作主张,是我故作聪明……与赤狐一族通婚不成,责任全在我,若有任何责罚,我来担,与我族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也与……凡间的人没有一丝关系。”
长者望着匍匐在脚下的清瘦身形,眉头上的沟壑越来越深,“你说了这么多,却只为最后一句罢。”
白狐身子微微一颤。
“我若罚你跳进这濮河之水中,使你身消魂灭,十世不得轮回,你能做到吗?”
“我能。”
白狐望着身侧的滚滚浊浪,一想到自己即将落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内心竟毫无恐惧,反而慢慢清明起来,这一生,能够遇到一个真心所爱之人,陪他渡过一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夫复何求?
涛声撼天震地,撞的耳膜发痛,胸中亦有些作呕,他抬头,眼前的人忽远忽近,面容愈发不真切。
“罢了,你起来吧。”
白狐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直到一双温热的手臂扶上自己的双肩。
“长老?”
眼前是一张笑容和蔼的面孔,“我刚刚不过同你来个玩笑,赤狐一族的事我已经摆平了,不过对方有一个条件,听说是那个族长的小孙女提出来的。”
白狐借着那双手臂站稳,脚下仍旧有些发虚,他抬眼道:“什么条件?”
“那小姑娘今年刚好满五百岁,正到了下山历练的年纪,她提出要你护送她一起去。”
狐狸眉心微蹙,心知此事回绝不得,赤狐一族日渐壮大,又子孙兴旺,反观九尾白狐一族,近年来却是日趋式微,隐有衰败迹象,若是此时得罪了对方,不知会引出怎样的祸端。
“我之所以带你来这里,也是为了告诫咐你,此次下山,切记不可感情用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莫要再纠缠。”
白狐后退一步,恭敬一拜,淡然道:“晚辈定会爱惜自己,不会像从前一般莽撞了,至于那刘子固……他已经成亲了,晚辈……亦懂得分寸。”
长者点点头,眼中仍是忧心忡忡,他抬手拍了拍那人肩膀,带着淡淡沧桑的声音飘散在河畔阴冷的风中,“希望你记得今日自己的话。”
白狐望着墨色天际远去的一道灰影,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抬手拭了拭额头,虚汗瞬间浸湿了手背,风一吹,顿觉浑身泛冷。他抬眼瞧了瞧河中汹涌奔腾的浊浪,胸口连带着腰腹愈发闷痛难受,好似宿醉一般的无力感涌上全身。
这个地方,他再也不想来第二回。
青丘近日来了一位公主,虽不是公主,却胜似公主。许多小狐狸趁着练功时闲暇时间都纷纷抢着去目睹一眼这位“公主”的芳容。
“秀郎哥哥,你快别画了,赶紧去看看呀,青丘来了一位好漂亮的公主,阿狸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狐狸姐姐!”
白狐放下手中的毛笔,抬手揉了揉小狐狸毛绒绒的头顶,温声道:“你才多大,这辈子长着呢,日后肯定会见到更美的人。”
“不会有比狐狸姐姐还美的狐狸了!”
白狐瞧着那两只紧紧攥着自己袖口的小拳头,不觉勾起唇角,笑容里浸满宠溺,他揉着坐久发酸的腰起身,墨发便随着他的动作柔柔倾泻在雪白衣襟上,好像开在雪中的墨梅,衬出那人一张如玉容颜。
长老说那位赤狐族长的孙女近日便到,看来,就是这一位了吧。
白狐低身抱起小狐狸,笑道:“好,那你就带路,我们去看“公主”。”
"恩!"
“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位号称“青丘第一绝色”的白狐,人称秀郎,去,把他给我叫出来!”
白狐抱着阿狸刚出洞府,还未走出几步,清越宛妙的语声已经随风传到耳畔,白狐愣了愣,怀中的小狐狸努力拽着身子向前去,手指着不远处一道火红的身形,“秀郎哥哥,那位小姐姐便是公主!”
白狐反应未及,那“公主”已经回过身,足踏一缕轻风,落到自己面前,一缕幽香擦过鼻尖。她抬手拂过脸颊长发,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满是不屑,倨傲的打量着身前的人。
白狐弯腰将怀中的小狐狸放到地上,柔声道:“阿狸先去别处玩,哥哥有正事要和这位“公主”谈。”
望着阿狸的身形渐渐远去,白狐这才回过头,抬手理了理衣襟,迎上那人凌厉如炬的目光,含笑道:“我便是秀郎,不过那个“称号”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来人身形微动,倾身向前,指尖轻轻挑上那人下颌,一袭赤色长裙随裹着玲珑婀娜的身姿随风飘摇,她眨一眨眼睛,笑起来恍若漫天的云霞都降落,“果真有几分姿色,清雅无双,比爹爹给我的画像上强了不少。”
白狐仍是笑着,退一步道:“姑娘谬赞,实不敢当,在下不过一庸人耳。”
少女轻“哼”一声,收回手道:“说话文邹邹的,是和人间的那些酸秀才学的罢……站的那么远,我又不会吃了你。”
白狐望着眼前仙姿玉貌的少女,心中不觉失笑,看来这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他又听那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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