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给外企打工,万年老二。这回升职,惊喜之余竟有些不好意思,自谦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说到底无非是个洋人买办。”
关陆思维较发散,说到“洋人”,陈耀的妻子拿的英国身份。陈买办三年前离婚,一年前复婚。这位仁兄于公于私都逃不脱洋领导的掌控,委实值得知交兄弟们齐齐为他拭一把男儿泪。
聊了一阵,廖宇翔这东道主未到,菜也点不得。陈耀望望包厢门口,代为开解,“唉,老廖也不容易。你不知道,他最近……”斟酌了一下,全盘托出,“离了。协议离婚,净身出户的!”
关陆讶然,陈耀摇头再三。陈耀打过离婚战役,婚后共同财产对半分已是伤筋动骨,仁至义尽。像廖宇翔这样离一次婚即赔上全付身家,实在亏大发了。
陈耀苦笑道,“老廖这个人,不听劝。你说他不为别的女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离什么婚啊。他老婆也是,话顶话,以为狮子大开口就能吓住老廖。谁知道她一说,老廖全答应,见了鬼,只求马上离。直接找律师写的协议,就等她签字。”
陈耀也算八卦了。关陆嚼着凉菜听,没忍住乐了。照陈耀这逻辑,要是廖宇翔为了别的女人而离婚,倒还说得通些。
关陆刚要调侃回去,他们谈到的主角已登场。这次引路、开门的服务小姐换了一位,一样的湘妃色旗袍,身段曼妙,薄施脂粉,衬得她身后廖宇翔脸色更黑。
廖宇翔这个人沉默寡言,进包厢先连着为迟到道了两次歉,然后才坐下。朋友小聚,没有提前订菜单,此时请服务小姐过来点菜。
点菜是门技术活,要顾及众人口味,以使宾主尽欢。廖宇翔点了素菜和汤,知道陈耀吃惯鲁菜,代他点了胶东海味。他不熟关陆的喜好,关陆也没假客套,直接要了红烧肘子。
关陆放下菜单问陈耀,“不说老廖,我听说你老兄最近也忙得上火啊?”
陈耀说,“不是忙得上火,是烦得上火。我就不该答应《实业》的专访,还以为是好事,能长长脸,谁知道他们派的那记者,说好听叫耿直,说难听就是半点眼力都没有,逮着不该问的问个没完。他是能交差了事,哪管我这边洪水滔天。”
陈耀叫苦不迭,廖宇翔透露给关陆,“他也没让人好过,就拖着,《实业》那记者追着他跑。”
给戳破心思,陈耀也不恼,还是笑嘻嘻的,这回竟显得十分狡猾。
关陆寻思了下,反而跟廖宇翔站一边,说那帮记者,没吃素的,跟他们过不去你何必。
他说完,廖宇翔放下茶杯望过来,陈耀也甚是意外。陈耀大概清楚关陆和庄慈那段破事,庄慈固然包藏祸心,关陆看似得过且过,大而化之,能在最情浓处及时止损,顺手补上一刀,足够让他这浑水摸鱼的旁观得利者忌惮了。当下见关陆处事的态度与旧时印象不同,不由略感唏嘘,男女关系也好,男男关系也罢,涉及性、爱、利益,就只有当事人有资格评断。或许自己过于以己度人,将关陆想得太狭隘。
陈耀没把《实业》的记者当回事,见状就感慨道,“算他时运高,既然你们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卖他面子吗?”
三人各自说了近况,仔细算来,与公事合作完全无关的聚会还是第一遭。等到菜和酒水陆续上齐,彼此都有改观。
关陆想到回去魏南在,没怎么喝酒。陈耀倒是兴致很足,连喝了几杯,喜气洋洋的。沉默了一阵的廖宇翔忽然转过头,问关陆,“我记得你是七九年的?”
关陆确实比他们小几岁。他不懂廖宇翔怎么有心论资排辈了,就坦然说,“对,刚好‘一九七九年,那是一个春天’。”
廖宇翔表情很凝重。
陈耀喝酒上脸,这时已经红光满面。他算了算,转头跟廖宇翔说,“三十三。”
陈耀原本小看了关陆的气量,现在又高估了关陆的情怀。陈耀说,“知道tkk那事,我就和老廖说,等你来宣台,一定要请你吃饭。”
关陆至此才明白过来。之前陈耀觉得关陆偏激,不敢深交;关陆也觉得陈耀市侩,只值得做酒肉朋友。等到再无利益关系,倒发现交情可以再进一步。
他们没留服务小姐在旁,廖宇翔默不做声地喝了杯酒,说,“九几年的时候我们第一次受邀去欧洲展会,一共三天,卖了两台5吨装载机。最后一天有个俄国人来我们展位参观,他那个眼神我怎么都忘不了。欧洲人根本不相信我们能造出自己的大型设备。”他笑了笑,又倒满酒杯,“不说了,这杯我敬你。”
关陆暂时把魏南放一边,也举起酒杯,难得正色道,“该我敬你们。”
那天吃完饭,陈耀提议去“放松一下”。关陆爱凑热闹,也不怕陈耀被媳妇秋后算账。双方一拍即合,廖宇翔近日面如棺材板,摆明生人勿近,陈耀和关陆更不能放过他。
这种休闲娱乐的地方,入夜才逐渐热闹。他们打了个时间差,去的时候是六、七点,俱乐部里人气不高。舞台上,彩光在蓝红之间几番转变,色调偏暗,光斑遍地,闪来闪去。一个穿小礼服的女孩子扶着话筒,舒展双臂,摇晃身体,投入地唱舞曲版《我们将再次重逢》。
陈耀喝了两杯,说话没那么注意,暧昧地问关陆,“你信不信,今天在这坐到12点,有精彩节目。”
廖宇翔一脸不敢苟同,关陆来了兴趣,配合地打听。陈耀就愉快地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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