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花开依旧,冷香不散,只一株孤零零地开在满眼绿色的山峰。
时询伸出手想要抚一抚梅,却被一只突如其来伸过来的白净小手拦住:“别碰我的花!”幼童稚嫩的嗓音突兀地出现在清净的寺庙内,时询收回了手,这才瞧清楚阻住他的小人儿。
小人儿大概只有五六岁年纪的身体,但其他任何一处都只给时询带来不同于这个年纪的违和。
孩子矮小,时询便蹲下来同他说活:“你是这株腊梅的化形妖?”
小人儿情态冷清得很,与这腊梅也确是异曲同工,用他奶声奶气的嗓音回答时询道:“是又如何?总之你不要碰我的花。”
尽管口气和神态是像足了成年时期的表现,可到底用的是稚子的外貌,这些清冷的腔调从嘴里说出来便是变了味道,更显得可爱。
时询笑着牵了腊梅往树旁的竹椅坐下,一缕水灵气息从小人儿的识海掠进神识,复又辗转而出:“你已有五百年的修为,化形断不能只是五六岁稚子的样貌,你身体有恙?”
时询个性向来淡然,但是面对孩子和小崽的时候便通通软化下来,小人儿也看得出他的作为,自然也放松下来,坐在时询的对面便犹犹豫豫地说起来:“我,我也不知。五百年前我刚有意识的时候就生在这座寺庙,因为能沾得寺庙的香火,加上本身又是四君子中的梅,所以即便不能化形修炼起来也是事半功倍。今日第一次化形却只是孩童的模样,却是也令我难解。”说着小人儿又犹疑了一下,接着又说道:“我感觉我并非只是活了五百年。以前的时候,识海里就有意无意会记起许多碎片式的记忆,很杂很乱,也不能够连续起来,但有一个很鲜明的念头一直挥之不去。这个念头告诉我,有一个人在等我,一直一直在等我,等的比我活的这五百年还要久,这个人或许就在金陵,或许又在别的更远的地方。”
“这是记忆有损了?”时询心道,记忆比起灵气神识皆是更加玄妙,其中带来的五官感知很是强烈,只要开始便很难会在识海中被彻底抹除,所以在建木天梯见到晏渠的时候,他是在晏渠衣摆出现之际便封住了茯苓的识海,若是等茯苓记忆开始运转的时候,再加阻碍便只会更难。
“你和你的同行伙伴要去金陵吗?能不能带上我?”小人儿认真地朝着时询说出自己的请求,时询尚未开口,从大殿跟过来的顾遥反倒接了话茬:“让我们带你去金陵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可有什么报酬之类的?平白无故我们也不能帮你是吧。”
顾遥这就是典型的逗孩子,时询自知他不过玩闹,却道小人儿是真的思索起来:“我是一株腊梅,名字叫冷香,腊梅最珍贵的便是花香,也只有这个能给你的。
冷香的手朝着腊梅树轻轻挥舞,“咔”的一声,一枝梅枝便落到他小小的怀中。
梅枝精致,花势开得大好,却还是被冷香干净利落地折了下来。花枝刚落,小人儿的精神也萎靡了几分,到底人形和原身之间紧密相连。
时询皱着眉瞪了顾遥一眼,手中牵引而来的木灵顺着折断的梅枝缓缓修复,不出一分,梅树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小人儿的面色也渐渐缓和了过来。时询从顾遥的百宝格里取出一只质地上好的青瓷瓶,梅枝插入其中,又引了许多水灵的水汽,这才对冷香说道:“谢谢你的梅花,等会一起往金陵去吧。”
队列里又多了一个孩子,最开心的莫过于茯苓,前几日藏的糕饼果干被她一股脑地拿出来投喂,反倒把灵一惹得腮帮子又鼓起来:“哎呀,茯苓,你不要拿我的吃的讨好人家!”
在城郊进城很快,走着官道也只用了半刻,正赶着酉时进了城。
涂苏夕说的“来去不忌”茶楼在金陵名声很大,只是问了一个路人便打听到了茶楼的地址。许是要见熟人,一向昏昏沉沉的涂苏洛精神也算不错,小脑袋在衣襟兜里探出探进的。
“掌柜在吗?”几人寻到了茶楼便直奔柜台。
账房先生笑呵呵地回他们:“几位客官,今儿真是不巧,掌柜一整日都没来店里,估摸着夜里也不会来了,你们找掌柜可是有事?”
顾遥回道:“确有私事。”
账房见几人和和气气很好相处,便不自觉多说了一些:“若是事儿急,你们便往墨渊书院去寻。掌柜的夫家是墨渊书院的虞夫子,他定是知道掌柜的去向的。不过现在赶着下学,你们去了得等会儿才能见着虞夫子。”
顾遥挑眉与时询对视了一眼,见他点头便回账房:“那真是多谢账房先生了,告辞。”
众人打听之下法诀墨渊书院比起这“来去不忌”茶楼在金陵的名声更为响亮,处同一条街,只一盏茶便能走到书院。
墨渊书院的宅邸占地不小,却也不是大得没边儿,账房先生说的不错,此刻从书院下学的学子的确是一波人潮。
被茯苓牵着的冷香拽了拽时询的袖子道:“我觉得这儿很熟悉。”
莫不是那人就在这墨渊书院?
下学的学子虽多,但并不滞留在书院附近,小半刻时间还是走了个干净,几人敲了门便行往书院厅堂,可惜却被小童告知虞夫子也不在。
收获未果,天色也要沉下去,这般几人便商量了要去客栈投宿,正要出书院门的时候茯苓却被一个男子撞得差点崴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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