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陈衍敏锐地问,“其它业务……这和单玉有什么关系?”
齐安东又不说话了。
“你还是知道,是不是?至少比我这个一无所知的人知道得多。”
“你先休息吧,”齐安东避而不答,站起来,“晚上我去接狄坤,今天让他在我家住,你情绪不稳定。”
齐安东走了,把还在学校的狄坤也带走了。
单玉的新闻、过往被不断翻出来悼念和回忆,作为曾经的东家,洪达和单玉的经纪人——那个在顶楼骂过陈衍的女人——口风一致,说单玉早有抑郁症,不堪其扰,最终选择自杀。
又有探讨娱乐圈生态的专家了,又有贬斥乱象的学者了,又有好多怀念他的朋友了。
陈衍想了很久,都不知道怎样才能让齐安东把他知道的告诉自己。他常常想起单玉的脸,青白,枯瘦,那绝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面貌,比任何病痛带来的折磨都畸形,几乎接近一个死魂灵。
洪达的人说什么?单玉不该找狄辉。齐安东说什么?狄辉的其它业务……其它……
他想到了闵如峰,相比齐安东,闵如峰应该对狄辉的另一面了解得更多,可是闵如峰现在在监狱里,他一面都见不上。还有谁?
城市里有两条路,一条白,一条黑,走在白色的路上总不能看见黑色的人,要看清黑暗,还得到黑暗里去。
闵如峰既然不行,他又想起另一个人。
韩星。
倪正青说过,闵如峰也说过,要找韩星帮忙。
他想到这里就立马收拾好自己,出门去找韩天纵,不管结果如何,试是要试一试的。
陈衍从楼道走出去的时候肿痛的眼睛被太阳晃了一下,皮肤感到一股灼热,仿佛是阳光对长久不出门的人的惩罚,就像吸血鬼不能见到太阳。
他苦笑了一下,随即脑子里又一个激灵——
他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单玉的脸不像普通人了,因为那样的脸他在电视里见过许多次,都和阴冷、恐怖、残忍联系在一起,让人把它们和寻常人分为两类物种。
那是一张吸毒者的脸。
他站在大太阳下,浑身打了个冷战,匆匆加快脚步,似乎这样就能让他更加温暖。
他找到他师弟的时候韩天纵正在片场,叼着根烟,紧皱眉头。看见他来了,韩天纵随口把烟吐在一边,笑意盈盈地对他说:“师哥原来还记得我。”
韩天纵的表情十分陌生,陈衍讷讷站在原地,甚至一时忘了自己要来做什么。
“师哥找我有什么事?”韩天纵又问。
陈衍这才回过神,说明来意。
“单玉?”韩天纵似笑非笑,“师哥关心他干什么,我记得他跟你关系不怎么好,还跟你抢男人。”
韩天纵的语气让陈衍不自在,他又说:“我只是觉得,师哥与其那么关心无关紧要的人,还不如关心关心你师弟。”
“死者为大,单玉死得不明不白,你不要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韩天纵撇着嘴,表情又变了,像缺少父母关心的孩子,对陈衍撒娇,“你连我都不在乎,竟然还在乎单玉。”
“我什么时候不在乎你了?”陈衍反驳道。
“你在乎我,为什么还去正青哥那里告我的状?”韩天纵反问。
原来想起还有这回事,他是为这个为难他。
韩天纵抱怨道:“现在正青哥都不理我了,我看着倪正红就烦,跑腿也不想让他跑了,干脆让他待在家里。反正正青哥养了他那么多年他还是废物,我也一样养着他不就行了?”
陈衍攥紧拳头,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哦,”韩天纵恍然大悟,“师哥你是来问单玉的,你看我,总跟你讲不相关的事。”
陈衍忘记了抵触,紧张地问:“你知道单玉是怎么回事?”
“知道啊,又不是什么秘密,我爹手下多少人都知道了。”他笑得很诡异,陈衍心里越发不安。
“可是我现在忙着,师哥不如等一等,我忙完了再和你谈。”
因为单玉的事,洪达受到影响,洪子珍作为洪有为的儿子俗事缠身,《罪歌》进度就被搁置了下来。陈衍确实没有什么事做,就在片场等着韩天纵。
他在一边看了一下午,觉得他师弟确实天赋异禀,做什么都像模像样,迅速就能进入正轨。
韩天纵收工以后陈衍忍不住夸他,他又不咸不淡地说:“哪里比得上师兄,我半路出家,拍些没人看的短片而已。”
他阴阳怪气,还在怨自己帮着倪正青,陈衍也不好再显得单方面殷勤。
韩天纵带他去了一家夜总会,陈衍在门口略显犹豫,韩天纵笑他:“师哥怎么跟个学生一样,你放心,跟着我进去,没人会欺负你的。”
他又走过来搭着陈衍的肩膀,推着他的背把他带了进去。
店里一片辉煌,纸醉金迷。音乐声很大,陈衍觉得耳朵都吵出茧子了,韩天纵贴在他耳边说:“这家店位置好,日进斗金,以前是狄辉的,现在我家的,师哥觉得怎么样?”
陈衍觉得不怎么样,他勉强点了点头:“挺好的。”
韩天纵看出他口不对心,哈哈大笑,招呼两个服务生把他们带进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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