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四,定北侯府收到了南昌的书信,信上说,十二月初三卫阳清就启程了,若是顺利的话,大约还能赶回家过小年。
卫老太太倚在大引枕里,腹间盖着一张团花绒毯,把信交给了三夫人,表情仍旧算得上平淡的问她:“家里都收拾好了吗?”
将近年关了,也该把家中上上下下都清扫一遍,除旧迎新了。只是最近因为宫里宣召,家里没人顾得上吩咐下去。
三夫人面色有些憔悴,应答却还是很自如:“都吩咐下去了,今天先清洗大件的物什,好容易有了太阳,趁着这个时候洗了晾干,也免得到时候给霉坏了。”
她办事向来是有分寸的,卫老太太当然放心,见她精神不济,有些关心的问:“身上不舒服?怎的面色这样差?”
在外头候着的孔嬷嬷心里咯噔了一声,缓缓叹了口气。
倒是不是不舒服,只是昨天亲家老太太来了一趟,说了郑家的事作罢的事,言语间很有些埋怨,说是郑家人说话不好听,还带出了之前普慈庵的旧事,责备了五小姐一番。
卫玉攸哭闹了一晚上,三夫人怎么劝也没用,因此才有些精神不济。
三夫人自然是不能和老太太说卫玉攸闹事的,笑着摇摇头,顺势把话题给转开了:“是为了小七的事......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的很......”
她左右看了看,又有些好奇:“怎么今天还不见小七过来?”
自从被卫老太太另眼相看之后,卫安基本上算得上跟卫老太太形影不离了,每天的晨昏定省更是比谁都准时。
别说缺席了,就连迟到早退也不曾有过,可她现在却没看见卫安,不由有些吃惊的看向卫老太太:“宫中初一下的旨意,宣她初九进宫觐见,这眼看着就要到日子了,您怎么还让她出去乱走呢?”
卫老太太知道她的意思,忽而笑了一声:“她可不是乱走.....”她又道:“她心里有分寸的,你放心吧......”
卫老太太都这样放心,三夫人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虽然早知道卫安已经不同寻常,可是从卫老太太嘴里听见她对卫安这样毫不设防的信任,她仍旧有些恍惚,卫安究竟是怎么做的?
她出了一会儿神,外头就来了许多管事的要回话,她连忙站起来:“不打扰娘您理事了,外头也还有许多事,我这就去料理。”
卫老太太手里从来不是没人的,三夫人对这一点看的很清楚,该做的事情她做,不该沾染的事情她从来不肯自作聪明。
卫老太太喜欢的也是她这一点,朝她微微点头,等她出去了,才让人进来。
卫瑞黑了很多也瘦了许多,整个人就算是裹着厚厚的冬衣,也能看出那份憔悴和支离,不仅如此,面色还极苍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地。
卫老太太吃了一惊,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卫瑞嘴唇苍白,没有血色,朝着卫老太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咳嗽了好几声才止住了声音,极力的清了清嗓子告诉卫老太太:“线索断了.....”
他闭着眼睛,极不甘心却也无能为力:“七小姐提醒我从云南去查,我之前其实也去过很多次的.......”
还是卫老太太让他去的,可惜什么都查不出来。
云南境内原本就多苗族等异族,山贼流窜也是常有的事,明家众人在路途中出事早已经被盖章定论,后续首尾也早就被收拾好了,卫瑞每次去都是铩羽而归。
先从云贵总督查起,可是云贵总督早已经调任去了两广,而且他位高权重,轻易奈何不得,卫瑞就去云南找线索。
可是因为当初经办此案的官员都已经贬的贬死的死,竟没一次查出有用的东西。
直到这一次,卫安提醒他未必就要从官员身上下手。
“当初经办的大小官员那么多,有品级的当然是可以或是调任或是灭口的,可是那些诸如师爷小吏衙差之流的呢?哪里能清的那么干净.......”
卫瑞想起当时卫安说的话:“而人海茫茫,怎么知道是不是跟当初的事情有关,也不是没有办法,卷宗上头都有记录的,您不如先在这上头动手脚。”
他的确成功从这上头动了手脚,并且找到了一个知道当年旧事的人,当初他还是个驿站的驿丞,那晚就是他在驿站里。
可惜他还没能问出什么,就出事了。
他的住处被发现了,当夜就遭了刺杀,如果不是他身边的人都足够可靠,拼死护着他,他根本就不能活着回来。
卫老太太神情冷淡:“是那个驿丞通风报信,还是你早就被人盯上了?”
如果是驿丞通风报信还没那么可怕,可如果是早就被盯上了,那才真的可怕了。
楚王究竟是势力已经蔓延到如此可怕的地步,还是他的人无孔不入,谁都不放过?
卫瑞捂着胸口咳嗽了一声:“应该不是驿丞通风报信.....他没那个机会......”
卫老太太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的垂下头。
不管怎么说,楚王都实在太让人有压力了。
而且他还把卫家盯得这么紧,他如果连卫瑞去了云南都知道......那接下来会怎么做?
卫老太太光是想想,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而让卫老太太觉得毛骨悚然的楚王,此刻正听自己的长子,楚王世子楚景瑞回事。
楚景瑞在父亲跟前的时候比在母亲跟前的时候要小心多了,斟酌着同他说:“卫家胆子也挺大的,现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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