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枢机猝然起兵,一月时间,席卷半个大梁,实是所有人始料未及。他虽已做了准备,但犹显不足,本以为阐州和偠州好歹还能抵挡一阵,玭州更靠南,总能让自己将城防筑得更坚固些,再定睛一看,却见晋枢机的车架上升起一根极长的木杆,景康竟然被绑缚在上面,常茂芳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先开口的却是常茂芳,“老常,哥哥上了奸人的当,五百弟兄全都——”他说着便说不下去。
晋枢机悠然道,“常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开城,也免得我再造杀孽。”
常茂芳自偠州百姓来投,已经知道了晋枢机浆漫全城的事,此刻见他挟大胜之威,兴师动众而来,却也丝毫不惧,“你这个货腰贾色的佞幸之徒,以为仗着武器精良就能威胁我吗?纵然你杀人如麻又怎样,咱们城在人在,想让我开城门,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晋枢机轻笑,“城在人在?只怕是城在人亡。常大人,平冤决狱,牧一州子民你是能臣,行军布阵应变将略却非你所长,阐州、偠州、玭州、瑜州、柘州,以玭州物产最阜,百姓最多,不得不说是你的功绩,域民不易,又何必让他们白白送死?”
常茂芳挺身直立,“忠君报国,份所当为,你个逆贼不必再浪费口舌了!”
晋枢机再一促弦,炮手就位,“你也说义军装备精良,晋枢机一届降臣,这些可是一朝一夕之功?这样的昏君,你还忠什么?我辈报国,所为何来,不过为天下太平,为黎庶,为苍生,如今东北赫连傒虎视眈眈,西南沈西云隔岸观火,月余之间义军横扫大半中原,没有一代英主,又如何能保家强国?”
常茂芳情知他所言不错,却正因无力回天而恼羞成怒,一声冷哼,“即便如此,也轮不到你一个妖孽来坐拥江山!放箭!”
常茂芳令旗一起,手持铁盾的金甲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开三合拱卫晋枢机于城下,城头箭如雨下,金甲军一翻盾牌,箭矢竟全都像相反方向飞了出去,城头箭手大惊失色,再放箭时,又一队金甲军迎上,这一次箭矢速度更快,竟全被吸在了盾牌上。阳光照下来,盾牌隐隐发着红光,常茂芳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人手中盾牌竟是玄铁打制,战事一起,箭矢四击,铁马兵戈之声奔涌而来,一片铿然中,晋枢机琴声却愈加清晰,直响得赵仲平头痛欲裂。常茂芳终于下令停止了放箭,晋枢机曲中杀意戛然而止,竟生出几分温文来,他轻轻按下角音,琴声渐稀,洒然一笑,“多谢常大人赐箭。”
他话音刚落,金甲军全部退去后方,露出十门扬威大炮,晋枢机手中玉琴奏起商音,“攻城!”
蝼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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