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只会让我想起那些屈辱的日子。”晋枢机道。
“可是,我想这么叫你,已经想了七年了。重华,你必须要撕裂那些血淋淋的过去重新站起来,立在那些霉烂的疮口上,让天下人知道,你五年卧薪尝胆,还是那个绝世无双的重华公子。”赫连傒看着他。
“你高兴就好。”晋枢机默认了。赫连傒不是商承弼,他甚至不敢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忤逆他。这个人没有商承弼那么好的耐性,他不会打得你半死不活,忤逆他的人,只有死。
赫连傒将手掌贴在他耳侧,“我们必将一起站起来,逐鹿中原,共主天下。”
乌铎一声嘶鸣,大概是嫌马车太慢,自己远去了。
马车一路向前,黄昏时分,赫连傒叩了叩车壁。立刻有个兵士透过车窗奉上干粮,赫连傒干净利落地拆开油纸包,里面是二十个包子和一只烧鸡,“还是热乎的。”赫连傒撕下一只鸡腿递给晋枢机。他的动作太凶狠,连撕开鸡腿都泛着一股戾气,晋枢机陡然肩膀一颤。
赫连傒挑起眉。
晋枢机摇了摇头,“我只能吃清淡的,你吃吧。”
赫连将鸡腿塞在口里,就了一口烧酒。若是旁人这样吃法,你只会觉得粗野,可他的动作却带着一种狠厉的决绝和洒脱,仿佛一头野狼撕碎了一只羊羔,血肉模糊地咽进腔子里,弱肉强食的理所当然。
晋枢机静静看着他,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认,赫连傒是一个极好看的男人。他的轮廓犀利地就像大草原上的风,他的五官张扬地仿佛朔北望不到边的天空,他的气质冷峻孤寒,跟他手上那柄杀人无算的斩马刀相得益彰,甚至有时候,晋枢机觉得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匹找不到月亮的孤狼。
“怎么了?”赫连傒也察觉出晋枢机在看他,用手背抹了抹唇角,“是不是我的吃相很难看,吓到你了。”
晋枢机摇头,“你很少吃热的东西吗?”
赫连傒喝了一大口酒,“这几年都是打仗,战场上,兵士们有个冷馒头能就上酒,就最热火了。”他看着晋枢机,“重华,你知道什么是热吗?你的刀扎进敌人的胸膛,他的血溅出来喷你一脸,每一滴都是热的!”
晋枢机原是拥着军被坐在他对面,如今,向前倾了倾身子,用手指替他撷去了唇角的酒,“这些年,你太辛苦了。等我身子好些,煮些我们楚地精致的小菜给你吃。”
赫连傒一笑,“行!等我占了天下,兵士们都吃上饭!”
晋枢机点头。
有人敲车窗,赫连傒伸出手去,端进来一碗滚烫的粥来。
赫连傒端了粥碗,又将剩下的七八个包子并着半只鸡递出去,外面人道,“多谢狼主!”
晋枢机看他,“你吃饱了吗?”
赫连傒道,“不用太饱。”
晋枢机轻轻吹温了粥,这粥里米放得极多,几乎就是一碗稀饭,“你们又不缺银子,叫他们再买几只就是了。”
赫连傒靠过来端过粥碗,“烫不烫,我喂你。”他看晋枢机就着他手喝了一口粥才道,“你不知道的。我们烤羊,烤鹿,烤獐子,买了烧鸡,我分给他们,越少越显出金贵。回去之后,众人才会说,连烧鸡大汗都要分给他们。中原比这金贵的东西多了,等先头的兵士们见识了中原富庶,才好立下志向打下来。”
晋枢机看他,“我还以为你要效仿汉高祖解衣推食呢。”
赫连傒道,“那是商衾寒这种沽名钓誉的人才干的事。他要好名声,我不必解衣推食,金银财宝大家一起抢,有了女人让他们放胆上,都得了好处,打仗自然冲在前面。”赫连傒握住晋枢机手,“重华,草原苦寒,比不上梁宫富丽堂皇。”
晋枢机看他,“我要的是建功立业。如果只在乎锦衣玉食,那安心在商承弼身边当一只猫儿不就好了。”
赫连傒又喂了他一口饭,“我一向知道你的志向。重华,累不累?不累的话,今夜继续赶路。”
晋枢机点了点头,于是,继续开拨。直走了一夜,却是进了一座密林里,山路难行,马车太大不好走,赫连傒亲自将晋枢机背上山去。夜色苍茫,更深露重,借着月光,晋枢机倒看出了这山中的一座寨子。虽然开的样子像是某个草寇的山寨,但警卫森严,秩序井然,倒像是一座军营。
晋枢机心道,此地就在京安左近,若是快马急行,也不过一昼夜功夫就进了京城。赫连傒居然在这里都有布置,果然所图非小。只是,驾骖一定会派探子跟着,暴露了这一处所在,赫连的损失想必不小。他正自琢磨,就见赫连傒不知比了个什么手势,晋枢机只听到一阵兵刃交戈之声,赫连傒轻声道,“砍了商承弼派过来的尾巴。”
“是我连累了你。”晋枢机道。
赫连傒一笑,“重华,你也太天真了。商承弼总揽全局,是个明察秋毫的人。他的眼睛早都盯上我这块地方了,京安城都看不住,他又如何能坐拥梁宫九年。”
晋枢机听他如此说,突然就觉得一阵讽刺。是啊,那人若连自己脚下的地方都看不清楚,只凭他独宠自己五年,天下也早都乱了。那从前自己的诸多布置呢,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恐怕就算知道,也懒得说破吧,也许,自己在他眼里,和桃儿也没有多大分别。
他正在琢磨,眼前就是一片灯火通明。一串流动的火光流星一般从山顶而降,马蹄声震天。晋枢机看着烟尘滚滚,火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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