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去时阿九还保持着他走时的姿势似是沉睡不醒,可不知为什么那自见到他就自觉心酸不已的离筒子却知道那人应是醒的。
醒,却在装睡。
离玉脱鞋上床,两个人个缩在床角闭目不语,另个坐在床里心事重重,余下的半夜,竟没有人出声话,直到蒙蒙亮起,夜未睡的离玉终于捱不过迷迷糊糊的瞌睡过去,又过几刻,那总是准时早起的人无声无息的睁眼,声不响的翻身坐起。半睡半醒之间的离玉听到身旁的声音,伸出手拉住那要转身下地的人,蹭几下,半个身子就随着动作压过去,人停停,声不响的随着他的力道又躺回床上,离玉手脚并用的压住人瘦瘦长长的手和腿,闭着眼磨蹭几下,忽然含糊不清的低喃声:“昨晚的事,为什么不问?为什么要假装……不知道?”
明明知道却假装不知道,明明醒却假装没醒,明明,明明不知道他和那个人间究竟有过何种的纠缠,却假装无事的不闻不问,他对他还不够好吗?还是无论他对他再怎样好,也抵不上他心里的那个……
人黑瘦干热的手脚在离玉的重缚下不自在的动动,离玉发泄不满般的哼声,又把自身的重量挪过去几分,感应到离玉不满的人下子老实的停下来,沉默许久,才哑哑的开口:
“……不知道。”
“还敢?”离玉闭目皱眉的哼声,人停半,才接着哑声:
“不知道……以为,喜欢……”
离玉皱皱眉,压着人半身的手脚禁不住又重许多,人不知在看什么的别着脸,又停停才又哑声断续道:
“他打……可……喜欢……不知道,不明白,但却知道,他打时……并不着恼……所以……以为……喜欢。”
人低哑的声音像根楔子钉进离玉心里,种委屈中带些窘迫的感觉自那楔头扎进去的地方喷涌出来。
口狠狠咬上人淡色的薄唇,然后翻身下地,怒气冲冲的披着衣服躲到外间去,只留下嘴唇上被咬出个牙印的人个人木木呆呆的躺在床上。
就样,以离玉为发起方的冷战就此开始,四个伺候的童儿眼瞧着那向好脾气的离公子顶着张猫抓般的花脸副堵心堵肺谁也不想理的模样,心上虽然都好奇但却也都知好歹的闭口不问,再观那被迁怒的人,依旧是那副低眼木脸的沉默模样。两个人,吃依旧是起同吃,坐也依旧是起同坐,但同吃同坐间却仿佛隔堵厚重的墙,两个人个墙里个墙外,坐在边的人赌气不翻那墙,坐在那边的那个人就也么……沉默的坐着不动。离玉明白自己不过是在迁怒,他的委屈,愤怒,还有窘迫,都只不过是因为被人戳破心思,戳破那层,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思!
他与那人之间究竟是藕断丝连?还是其实连断都没有真的断过?
他自己都不敢想啊!
多简单的两个字啊,喜欢,喜欢,喜欢!
简直,简直就是羞人啊!
地间还有比更羞人的事吗!
他若是还有些骨气,就应该找块豆腐硬生生的把自己磕死!磕死他个三心二意,屡教不改,分桃断袖,好色成性的傻瓜蛋!
他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其实傻的就只有他,他的黑小孩,虽然瘦,虽然硬,但却不是木头做的,他是人,自然就能看得懂,别的人也是人,自然也就全能看懂,世上上看不透的人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更可笑的是他之所以看不透却不是因为他身在局里,而是因为他不想看透,不愿看透,他也真真的没脸看透!离玉又羞又恼的自己闹腾整,入夜,两个各有心思却又不互通有无的人全都沉默异常,时过戌时,几个侍侯的人全都悄悄撤下去,心里有事的离玉闷闷的合衣坐在床头,那整离玉不与他他自己便也不开口的人低着头站在屋内不知在想什么,又过刻,坐在床头的离玉忽然气哼哼的三两下脱衣,翻身面向墙壁的躺下去,站在旁的人在离玉躺下后静静,也低首抬足不声不响的脱衣,挨着床沿声不响的躺下去。离玉背朝着外,语不发的闭目假寐,那仰面平躺在床沿边上的人睁着眼等。
等将近半刻,那直动不动的阿九忽然动动,仰躺的有些僵的脖颈慢慢朝离玉那边迟疑的侧侧,可目光刚落到离玉沉默的背影上,阿九就忽然听到拒绝般的把目光飞快收回去,直平放在身侧的手动动,屋子里的烛火就‘呲——’的声灭去。黑暗里,直面朝墙壁侧躺的离玉慢慢睁开眼,声不响的翻身坐起,月光透过纸窗照在离玉如玉的脸上,影影绰绰的映出几丝苍白,在黑暗中直仰面平躺的人向平稳的呼吸微微窒窒,平放在身侧的手悄无声息的慢慢攥紧。两个人就么坐躺的在黑暗里静默许久,直声不响的望着阿九的离玉忽然转目望望窗外愈清的月光,然后拢衣,下床。
人在少年越过身旁时悄悄的又攥攥拳,直紧闭的嘴唇翕翕,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下地站好的离玉又回过头望眼床上那闭目抿唇的人,停停,心里忍不住暗自苦笑自己般的不干脆,不光是现在,纵观几世也全都是般婆婆妈妈磨磨叽叽翻来覆去,若是把他换成别人,恐怕也早对自己厌恶得很,明知有些事不是拖拉就能有结果的,却依然忍不住傻里傻气的希望能有预料之外的转机出现,就像刚才——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等那么长的时间,也不知自己刚刚的那个等候究竟是为给自己时间还是给阿九时间,也许他想等的不过是那人的句话,只要有句话他便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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