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忽然醒过神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冯素贞的身份?”
天香直直盯着皇帝的眼睛:“是。她早就将她的身份告诉了我,是我心甘情愿替她隐瞒。所以,她算不得欺瞒于我。”
皇帝想到之前关于公主伉俪情深意笃的传言,他瞳孔一缩,蓦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来:“你是不是喜欢冯素贞?”
天香眼神一闪,她心里盘算了下时间,此时单世文应该已经将冯氏父女带出城去了。她咬咬牙直起背来,坦然道:“……是,我喜欢她。”
“你……你这逆女!”
寒冷的冬夜,呵气成冰。夜色中,三个披着黑衣裘氅的人沿着高大的宫墙匆匆行走,宛若鬼魅,只有不时升起的白色水雾和隐隐的喘息声佐证了这是三个活人。
御马监外的隐蔽处,一架驷马套车跃入眼帘。
一人低声问道:“单世文,我们如何出宫?就如此坐在马车里头正大光明地出去?”
“驸——你不用担心,这马车是特制的,因着宋先生之前做过更改,所以底下有减震的中空夹层在。我来时已经做了处理,你们藏在这马车的夹层里,自是可以出了宫去。车上已备好了金银细软和文书路引,我会带你们南下徽州,去寻一个栖身之地!”
冯素贞怔了怔:“她也来了吗?”
单世文紧张道:“什么?”
冯素贞声气柔和了几分:“你不是一个人进宫的吧,否则如何能赶马车入宫?”
单世文明白了她问的那个“她”是谁,回道:“公主殿下去面见陛下了——我们必须在宫门落锁前出去,快些上车吧!”
冯素贞颔首,转身对冯少卿道:“父亲体丰,先上车吧!”
冯少卿连连点头,笨拙地爬上车在拆开的夹层内躺下,冯素贞随之跟了上去。
单世文左瞧右看,见周遭无人,松了口气。
他正要上车去把夹层恢复原状,却看到冯素贞跳了下来,他惊问道:“你,怎么还不躺下?”
冯素贞答非所问:“我父亲睡着了,醒来后可能会闹一阵子,你不要理会,径直带他走就是。”说罢,她深施一礼,“有劳单侍卫急公好义,若有机缘,冯某定当报答!”
单世文退开两步,朝车内张望了一眼,见翻起的挡板已经被冯素贞盖好:“你——不行,我可不是什么急公好义,我只是尽忠职守!公主将你托付给我,我就必须得将你带走!”
冯素贞微微一笑:“单侍卫,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公主是个很好的人?”
单世文不假思索道:“我们公主自然是很好的!不然,怎么被你骗了,还要一直替你周旋隐瞒?又怎么会,自己带着重伤劳心劳力地……所以,你不要辜负她的好意啊!”
冯素贞低下头,长长的眼睫微微翕动,她将手抚在身上暖和柔软的黑色裘衣上:“是啊,一直以来,都是她将我护在身后,我才得以在这场戏里周全保存自己。”
她抬起头来,眸子里绽出柔和的光芒来:“她从来没有将yù_wàng强加于我,从来没有逼迫于我,她委屈的,一直是她自己——所以,这一次,我不能逃,我绝不能逃!”
东宫的书房里常年堆着木工材料,便是冬日,也不好轻易燃起炭盆,只烧了地龙,室内也只在太子的案前点了几盏灯。
太子在案前查看着奏折和邸抄,还有二十几日便是大年,手头堆积的事情实在是不少。
他伸手去触了触已经半冷的茶水,却压到了一张纸,他目光移动过去,看清了那张纸的文字,内心泛起了一丝涟漪。
门外有人叩门,太子信手将那信纸凑近烛火烧了,随口道:“进来吧。”
他将烧着的信纸丢到地上,用绣着麒麟的靴子将它踏灭,他听到进来的人脚步轻微,便道:“那三人走了?那可以把调开的卫兵调回去了。”
来人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单世文深夜进宫,是先见过了殿下吧?”
听到这熟悉的、却柔和了许多的嗓音,太子一愣,抬起头来,看到了冯素贞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她的头发重新挽过,仍是梳成了男子发髻,窈窕的女子身形有身上宽大的官袍遮掩,在昏暗的烛光下,仍然是一个面容俊俏的小郎君。
太子长眉扬起,朝着门口望了一眼,看到王总管正朝着他施礼。太子颔首,摆了摆手,王总管便将书房的门带上了。
太子抬眼望向冯素贞,叹道:“果然瞒不住你啊——是,没错,放你们出去,是孤默许了的事情。只是,你走便走了,又回来做什么?”
冯素贞长身一揖:“民女冯素贞,谢过殿下今日在金殿上的活命之恩。”
太子轻啧一声:“你折回来便是为了向我谢恩?那大可不必,我在殿上保你,只因我曾在天香面前起过誓:无论我是太子还是皇帝,绝不伤你分毫,也绝不许你在我面前为人所伤。”
“原来如此……”冯素贞若有所思道,“殿下为何会答应公主这样的事?”
太子道:“她是我妹妹,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她来求我,我自是会答应。我初时还不太明白,明明是她受了伤,却要为你求恩典。现在,我却是懂了……”他长叹一声,“我妹妹带伤进宫,递了条子给我,说父皇那边,她去周旋,我只要把你放走就行。”
太子重新将视线投到冯素贞身上,见她神色不明,若有所思,便又说道:“天香如此待你,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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