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广交待鲜于罗,不分昼夜地将突然变身为突厥王子的染干给盯死的同时,在长安城道胜里,与数天前逼死冯小怜的那位李询府邸比邻而居的盛国公府门前,来了一位头顶幕(mi)篱的女子。
其时正时七月流火的时节,盛国公府门前列戟挺立(注:按隋制,凡授开府以上勋官者,无论其有无职事,均可门前列戟)的两名军士目光惊诧地望着这个大热的天头顶幕篱,将自己从头至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相对一笑,挺起手中的长戟,拦住了她。
那女子并不开口向两名军士说明来意,而是从身上摸出一块腰牌,举在手中,向两名军士晃了晃。两名军士一见那腰牌,二话没说,当即撤戟侧身,放女子进了盛国公府。
头顶幕篱的女子进了盛国公府,穿廊过院,直奔第二进院落中的正厅而来。及至到了正厅门外,她方伸手摘下头上的幕篱,赫然露出了一张连鬓长满钢髯,黑中透亮的粗糙大脸。
这位乔装成女子模样的壮汉随手将幕篱放在门边,抱拳朝着厅内朗声报名道:“盛公麾下,开府仪同三司史万岁报名求见。”
稍顷,正厅内传来盛国公梁士彦低沉的声音:“你来了,进房来说话吧。”
史万岁跨步进了正厅,绕过迎门摆放的屏风,来到厅内,这才发现,正厅内坐着的不只他昔日的上司,盛国公梁士彦一人,英国公宇文忻也在座,遂抱拳向宇文忻施礼道:“末将参见英公。”
宇文忻上下打量了两眼面前站着的史万岁,呵呵笑着对梁士彦说道:“盛公脱离行伍,已近半年了吧,府中仍持军礼,可见盛公犹有雄心壮志啊。”
史万岁乃是梁士彦十分亲近的部下,却与英国公宇文忻不甚熟络。他今日扮做女子模样来到梁士彦府上,本是有事而来,眼见得宇文忻在场,不方便讲话,只得向宇文忻施过礼,讪讪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梁士彦并不急于听史万岁禀明来意,听到宇文忻话中隐含讥诮之意,边端起一碗茶慢慢地品着,边慢条斯理地对宇文忻说道:“我闻英公精于骑射,数年前曾与长孙晟那小子比试过箭法,只是不知比试的结果如何?”
宇文忻心知梁士彦有意奚落自己,他本是北周军中以智勇双全闻名的大将,现下与梁士彦虽是聊天闲话,又岂会轻易着了他的道,遂坦然答道:“盛公这是拿我取笑了。天下谁人不知,‘一箭双雕长孙郎’骑射无双,在下自然不是他的敌手。自普六茹坚登极做了皇帝,在下更是久不统兵,如今已成朽木一段了,岂能和盛公相比?”
梁士彦明知宇文忻对自己反唇相讥,也不争辩,只抬手指着史万岁,冲宇文忻说道:“长孙晟虽有一箭射落双雕的本领,三年前,他曾当着老夫的面儿,一箭射落了天上飞着的大雁,请问英公,大雁和正在争食的飞雕,哪个飞得更高些?”
宇文忻听梁士彦当着自己的面儿,公然夸赞自己昔日的部下箭法超群,直可与长孙晟比肩,心中暗笑梁士彦老而弥烈,与人争胜之心丝毫不减当年,同时也惊奇于面前直挺挺站立的这位黑塔似的壮汉箭法过人,于是哈哈笑道:“强将手下带出的自无弱兵。想当年北齐后主高纬亲率十万大军,也难以攻克盛公一万兵马驻守的州城,这位壮士在盛公麾下能做到开府,身手当属非凡,老夫失敬了。史开府,且坐下说话吧。”
梁士彦也向史万岁摆手示意道:“人还没有到齐,你一路从华州赶来,这大热的天儿,也辛苦了,坐在一旁且略事休息,听我们老哥俩扯扯闲话,待舒公来了,再说正经事儿不迟。”
待史万岁遵命于下首坐下,梁士彦才调转话题,向宇文忻问道:“我怎么听说今日临光殿朝会上,突然冒出了位突厥王子,英公可知此人的底细?”
“你我如今都是赋闲之人,盛公尚有旧部惦念,时常来向你禀报些行伍中事,老夫却是一心闭门家中坐,两耳不闻窗外事啊。盛公都不知晓的事,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宇文忻有意端着架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这老儿,在老夫面前,就甭卖关子了吧。”梁士彦与宇文忻熟不拘礼,开口便戳穿了他的谎言,“且不说你的旧属比起老夫来,只多不少,单论起家世来,你也要胜过老夫多矣。令弟安乐公如今官居太子左庶子,实为见地伐宫中最得用的宫僚,你若不是从他口中得到了今日朝会上的消息,又怎会顶着个大日头,急急忙忙地跑来找我?”
宇文忻的父亲是北周大司马宇文贵,梁士彦提到的他的兄弟宇文恺(字安乐)眼下的确官任太子左庶子,听梁士彦一口道破了自己的来意,宇文忻打了个哈哈,答道:“安乐本是个痴迷于营造之术的书呆子,对朝务一向并不上心,盛公你这回可是冤枉我了。实不相瞒,今日本是舒公差人带话给我,要老夫接信后立马赶至盛公府上,说是有要事相商。哪承想老夫脚快,来了这么大一会儿,反倒不见舒公的影子,你说怪不怪?”
听到宇文忻道明登府造访的原委,梁士彦瞟了一眼下首坐着的史万岁,顺势说道:“那可就巧了,今日史郎登门,眼见得老夫谋划多日之事已有了眉目,就是两位不来,我也要差人将两位请来,共商大事。只是这舒公迟迟未到,怕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宇文忻敛起笑容,压低声音,对梁士彦说道:“近些日子,盛公听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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