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打心底里牵挂自己最疼爱的次子杨广,但独孤伽罗毕竟是多年辅佐杨坚,参与朝廷政务的贤内助,决不同于寻常女子,听到夫君当此危急关头,要调杨广回长安,另遣长子杨勇统军对抗突厥,心知大大的不妥,遂强自按捺着心头的惊慌,劝阻杨坚道:“阿纵才至并州,纵有肆意妄为之嫌,然据臣妾观之,至少时至今日,尚没有闯下大祸,给朝廷招惹来麻烦。见地伐身为储君,非到万不得已,似乎不宜远离陛下身边,居外统军。臣妾不敢苟同陛下所说。”
“长孙晟欲再行离间,但也需朕任用良将、增兵西北,迟缓突厥人的攻势方可。目下朕可谓是无将可用,无兵可征,难不成要朕亲统禁军,御驾亲征不成?”杨坚明知爱妻之言句句在理,却苦于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对敌之策,只得双手一摊,向独孤伽罗诉起了苦。
杨坚越是无所避讳,向自己倾泄胸中的烦恼,独孤伽罗头脑反倒变得越冷静了下来。
她暗自将隋朝的军力布局估算了一回,试探着安抚夫君道:“依臣妾所知,目下在西北,皇上此前已册任虞庆则、窦荣定为行军元帅,二人麾下兵力加起来也有五六万之众,且突厥此次来犯,时值隆冬时节,不利于持久作战,若皇上下一道严旨给虞、窦二人,命他们率军死守关隘,尽量避免与突厥展开大规模作战,至少拖上一两个月是不成问题的。加之,长孙晟再从中巧施离间,突厥虽号称有四十万之众,倒也并不足惧。再者,皇上就没想到过,要将攻陈的二十万大军抽调北上,对阵突厥吗?”
独孤伽罗有理有据的一番话启了杨坚,只是连妻子也劝他及时抽调伐陈大军北上,使得杨坚心头掠过一丝不快。
他并没有正面对是否抽调大军北上做出回应,只针对独孤伽罗说到的西北现有军力补充道:“虽说突厥以骑军奔袭见长,并不擅于攻城拔寨,但以五万兵力对抗四十万突厥大军,似仍嫌不足。若能于一两月内将驻守西北之兵力增至十五万左右,朕意,方足以确保西北诸州不失。朕方才在武德殿时,已反复盘算过,排除从江淮、河北等远道抽调补充兵力外,从长安城中可抽调出一两万禁军加强西北防御,从关内诸州府也可勉强再抽出一万人马补充至西北,然尚缺的六七万人马从何而出,朕着实想不到出处。”
方才听夫君说起要调回次子杨广,指派太子杨勇统军出征,独孤伽罗险些误以为杨坚今日急火攻心,方寸大失,及至听他说完这番话,才隐隐体悟出杨坚心中真正打的主意:一是决不能动摇伐陈的决心,抽调江淮大军北上;二是对杨广镇守河北感到不放心,要换他回来。
依独孤伽罗的本心,此时本来巴不得夫君传旨将自己最为疼爱的阿纵调回长安,陪伴在自己身边,可她同时清醒地认识到,一旦自己不加劝阻,夫君真的调杨广回京,只怕从此以后杨广在众兄弟中的地位会一落千丈,甚至会因此遭到贬黜,变得一蹶不振,这又是她极不愿看到的结果。
经过了一番内心的挣扎以后,独孤伽罗最终决定,暂时抛去母亲对儿子的眷念之情,想方设法也要劝阻夫君调杨广回京。
耳旁一边听着夫君详述西北增兵的种种,独孤伽罗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张威写来的那份密奏上,募地,张威告杨广违反朝廷令式,就地招募丁壮补充入近卫骠骑营的一行字句吸引住了她。
“皇上,您看。”独孤伽罗指着张威密奏上的那行字句,目光炯炯地向杨坚建言道,“阿纵能不拘于成例,采取就地招募丁壮补入骠骑营的办法,皇上为何不能颁下一道恩旨,以加入行伍,抵御突厥为前提,赦免所有之前戍边流人的罪责,这样一来,至少也能为西北驻军增添五六万兵力吧,距皇上所说之以十五万对抗四十万相差已不远矣。”
杨坚经爱妻提醒,眼前也是一亮:是啊,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就地招募兵员的办法呢。自前朝攻灭北齐以来七八年间,因各种罪名被配长流戍边的流人总数至少也在五六万以上,且这些人不是北齐旧时的军士,就是曾跟随尉迟迥、司马消难、王谦等人造反叛乱的俘虏,用不着加以训练,提起刀枪就能加入到与突厥作战的行列之中。
“皇后之言甚善。只是近年以来往西北之流人大多属于逆犯,一旦尽数赦免其罪责,若不加以严厉约束,朕唯恐他们会对朝廷不利呀。”杨坚已基本认可了独孤伽罗关于赦免流人,补充西北军力的建言,只是仍对一时之间寻不出一位合适的统帅而感到忧虑。
“皇上如对虞庆则、窦荣定约束三军的能力放心不下,臣妾推举一人,只要皇上肯任他为帅,纵使有十万流人,在他麾下也定会被管教地服服贴贴,决不致酿成祸端。”独孤伽罗灵机一动,乘机向杨坚说道。
杨坚望着妻子,居然扑哧一笑,拦住她的话头说道:“杨处道不宜调往西北任帅。”
独孤伽罗被夫君一口道破心思,也略显尴尬地笑了。
夫妻二人初步议定了西北对抗突厥之事,杨坚仍觉对杨广镇守并州放心不下,遂对独孤伽罗说道:“阿纵胆略虽足,性子却野了些,即便朕容得下他这回,不传召将他调回,也须得给这匹野马勒勒缰绳了。皇后可有什么主意,能使他变得稳重些,不再任性胡来?”
独孤伽罗见夫君答应不再调杨广回京,心中暗喜,遂乘势向杨坚说道:“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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